他嗓门太大，秦羽墨很难假装没听到。偏他们两个的位置又是薛神医的视觉盲区。隔着空旷的走廊，薛神医的声音如自带扩音器传到他们耳朵里。薛神医盛情邀请，那些医生本想拒绝，架不住他混久了江湖，故作不悦开口：“呵，诸位不会是看不起我吧？”
他虽医术不如秦羽墨，可在帝都，还是有些名声。那些医生左右互看，忙摆了摆手，生怕慢一步就被扣上“看不起人”的帽子。此时，秦羽墨姿态慵懒靠着微凉的墙壁，满脸无所谓地看着那帮人离开。“你不着急？”
谌黎川疑惑，倘若薛神医说服那些医生，秦羽墨想再执行方案，恐怕就难了。她直起身子，双手环胸用脚尖踢了踢墙壁，淡然道：“有什么好着急的？”
语气不急不缓，神态悠然如常。彼时，陈舒雪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下意识想要挽谌黎川的胳膊，忽地想到他的动作，悬在半空中的手，僵硬着收回去。软媚开口：“谌哥哥，我们都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今天我邀请你一起吃饭，可以吗？”
一旁的秦羽墨微微挑眉，果然，前半句正常，后半句立刻变成小白莲撒娇。谌黎川并未回答，视线落在秦羽墨身上，刚要启唇，却被陈舒雪柔声打断。“谌哥哥，你都好久没回家了，以前，我们每周日都会在家里吃饭的。”
话落之际，她眨了眨双眸，眸底泛着水光，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滴落。谌黎川拒绝的话顿了顿，他转而看着秦羽墨开口：“秦小姐，一起去吧？”
“不去！”
秦羽墨微微侧眸，挑了挑精致张扬的眉眼，恰好对上陈舒雪来不及收回的敌对眼神。她顿时后悔，刚刚拒绝太快了。好在谌黎川是真心希望她去，又邀请了一次。这次，她轻皱眉头，故作犹豫。见状，陈舒雪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以不善的眼神频频看向秦羽墨，眸底浮现不满。秦羽墨起了坏心思，她不语，偏等到陈舒雪一张俏白脸蛋黑成碳，她才冷声道：“不了，谢谢谌总，我不饿！”
话落，她则冲陈舒雪挑了挑眉毛，笑的狡黠。陈舒雪回过神被耍时，她已经转身对谌黎川随意挥了挥手，扬长而去。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谌黎川转身去餐厅时怪异看她一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她硬扯着唇浅笑：“可能是天比较热吧。”
……走进包厢，陈舒雪柔柔弱弱正要在他旁边坐下，谌黎川仿若没看到，面无表情拿过一旁靠枕，放在座位上。陈舒雪僵在原地。谌黎川抬眸，声音沉淡：“怎么了？”
她只好强颜欢笑摇摇头，乖乖坐在唯一的位置，谌黎川的对面。这家餐厅主打古风，包厢之间仅高高竖起的屏风相隔，虽高抵天花板，但隔壁包厢若是大点声说话，和面对面无疑。对面，陈舒雪绞尽脑汁没话找话。谌黎川始终面色淡淡垂眸，手指摩挲着桌上的青玉杯盏，偶尔点头示意在听。突然，隔壁包厢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大。嘈杂的声音里，以薛神医声音最响。他似在斥责，满腔怒火。“诸位，我们都是同行，这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薛神医刻意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低声道：“这场手术，我们一定要谨慎啊！”
他以指点了点桌子，满脸严肃。见众人不解，他又沉声解释：“你们想想，秦羽墨提出来的手术方案从来没有成功案例，她凭什么觉得，我们就一定能成功呢？”
听到“秦羽墨”三个字，陈舒雪小心翼翼观察谌黎川的神色，恰好同他对上视线，幽冷深邃的眸里，含着深意。她立刻心虚移开眼神，小声嘀咕：“这也太巧了吧，薛神医他们也在这里吃饭。”
谌黎川闪了闪视线，深深看了眼陈舒雪，垂下视线。两人无话，隔壁包厢却讨论的热火朝天。“对啊，这秦羽墨也太自信了吧！”
有医生想巴结薛神医，趁机附和道。薛神医当即打断他，嗓音冷冽：“哼！她那是自负！”
他坐直身子，神色凝重，招手示意众人围过来，严肃道：“手术失败可不是小事！不光患者失去生命，我们也惨了！”
“你们想啊，这场手术肯定因为秦羽墨的名号关注度极高，这要是失败了，她到时候把责任全推到我们身上，那我们可是要被网暴的啊！”
说到激动处，他用手掌重重拍了拍桌子，充满算计的眼神时不时瞄瞄众人的反应。起初众人只是略微犹豫，如今听到会涉及到自身利益，当下转变态度。“薛神医，你说得对！我看秦羽墨就是名声大，实力小，顶着“司徒先生徒弟”的名头，我看她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那人又端起酒杯满脸堆起讨好的笑容，主动碰了碰薛神医的杯子。殷勤道：“论实力，还得是咱们薛神医，您呀，就是太低调了！”
薛神医一脸谦虚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对医学略知一二罢了。”
有讨好者站起来，其他人纷纷跟随：“这秦羽墨的手术方案，不但风险发，还有很多副作用，谁晓得患者能不能挺过来，这搞不好，后面全是我们的责任！”
薛神医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是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入了秦羽墨的圈套啊！”
屏风一侧，隔壁的话一字不落落入他们耳里。陈舒雪看着面色如常的谌黎川，暗自思忖开口：“谌总，我觉得薛神医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要好好考虑啊！”
“咚！”
谌黎川放下手中杯盏，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声。他掀眸打量着陈舒雪的慌乱的眼神，点点头道：“这件事我的确需要考虑。”
陈舒雪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忙活了这么久，终于要达到了目的。红唇微启，将要说话。谌黎川忽然挥手示意服务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