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倒不是两父子聊太久，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太后想念他这个孙子。顾羿摸索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神色不明。“殿下，回顾府吗？”

熟悉的车夫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气，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顾羿合上的眼睛立刻又睁开，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顾湘的音容笑貌，心里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似乎她就是有这种独特的能力。“去…青阳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车夫愣怔一下，但是没有多嘴，只是心里念叨起青阳街，似乎是顾小姐的位置。他摇头不去揣摩主子的想法，高高扬起马鞭，朝着青阳街的地方驶去。顾羿：“稳一点。”

“是！”

想到上次车受惊变得疯狂的模样，车夫心里也顾忌很多，现在是仔细检查过才签出来的。顾羿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无比迫切地想见到那个人。从小的遭遇和境况让他变得冷漠，只知道通过无无视和忽略的方法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一直到现在养成这般无情的性格。他抚上自己的胸口，苦笑一声，不知道现在里面的那颗心是热的还是冷的。往常便是习惯了。只是今天见到惯会权衡利弊的父亲，顾羿突然发现他的心并非硬石，竟然也会失望也会难过。而顾湘是唯一能给他带来热源的光。他该去找她。不是为了自己，也是该为上次冲撞到她道歉，他这样欺骗自己。天已经黑地彻底。他静静地溜进顾府，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没有小厮奴婢发现有人悄然出现侯府嫡女的闺房里。“我真的是个流氓。”

顾羿隔着薄薄一层纱帘，喃喃自语道。他停在这一步，没有冒犯任何一步。从小教导的礼节和廉耻，让他没有办法不顾顾湘的名誉更深入一步，但是心里深处的谴责丝毫不少。他这样已经是很冒犯了……顾羿兀自站在这小小的房间，似乎丢掉了魂魄，整个人下一秒要倒下。“你…这是为何？”

清亮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男人。他瞳孔放大，嘴里的话却磕磕绊绊，“你怎么醒了？”

说完人还慌乱地转过身，顾湘眼尖地发现他耳朵尖已然通红。她开始怀疑人生。这感觉…怎么自己才是那个登堂入室的人？“我……”他张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没有任何话可以说清他现在的情况。一向果断的九殿下今晚格外地犹豫不决。“你先坐下吧。”

顾湘实在看不下去，左右这人上次在夜宴帮了他，没有让她当众出丑。顾羿沉默地点头，在桌子附近寻个位置坐下。顾湘没有露面，她还穿着寝衣！干脆隔着纱帘和外面的人轻声说话。好在她让绿荷那丫头不必守夜，不然她得吓一跳！两人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顾羿玄色的衣袍露出一角，顾湘刚好能看见，便知晓这人并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