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陆云霆居然会针灸？起初她并不相信，后来想起姜锦云就是医生，他从小跟着妈妈耳濡目染，懂些医术也是自然。只是他也太草率了吧？就算他懂些医术，也不能拿自己练手啊！“陆云霆，你究竟行不行啊？”

她有气无力地哼哼。陆云霆调亮卧室灯光，拿出一副黑色细框眼镜戴上，妥妥一个斯文败类。听她这样询问，他莫名不爽，冷着脸没好气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苏伊人郁闷地蜷缩着，根本无力反抗。手机又被丢在一旁，她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被他摆弄。陆云霆掀开被子，入眼便是她酒红色的睡衣和雪色肌肤，他下意识地就撇开脸。不过仅仅一瞬，他就重新转过头来，打算掀开她的衣裳。即便疼得冷汗直流，苏伊人还是警惕地按住衣角，不让他动。陆云霆皱眉，“手拿开。”

苏伊人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针灸，没其他心思，可心里还是十分别扭和抵触。尤其是刚才争吵时，他那句“五年都没碰过你”，更是让她的自尊心十分受挫。她这面疼得冷汗直流，陆云霆心里也有些着急。两人僵持了几秒，他只得先放开她的衣襟，将她的裤腿挽起一些。找到穴位，局部皮肤消毒之后，果断一针下去，手法又快又准。苏伊人几乎没感觉到疼痛，就听他在耳边低声道：“吃那么多冰激凌，肠胃哪能受得了？嘴馋也要有个限度。”

苏伊人抿着嘴，不吭声了。她哪是真嘴馋？不过是不想看到欧阳莎莎那娇滴滴的样子。虽说对方没惹到自己，但她看见那张脸就烦。还不如多吃两碗冰激凌痛快。陆云霆捻转着银针，低声询问：“你有肠胃病？”

苏伊人轻哼了一声，不想回答。她常年胃病，这五年住了多少次院，他居然毫不知情。若不是刚才诊脉发现的，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陆云霆眼风扫过她紧绷的小脸和抿紧的嘴唇，又垂下眼睑。手指在她的腿上按了按，找到穴位后又一次消毒，插针，继续说：“有肠胃病就少吃生冷刺激的食物，一日三餐也要定时定量。”

苏伊人知道腿上扎了针，不敢再乱动，听他说的这些话也不想回答。哪知陆云霆却“好心”提醒道：“脸上没扎针，可以讲话。”

苏伊人迅速转头看他，却见陆云霆的眼中并无之前的森冷，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温柔？不，一定是她想多了！这种狠心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温柔？即便会，也应该对着欧阳莎莎温柔才是。她正胡思乱想间，感觉虎口一凉，随后细微刺痛，也被扎了一根针。苏伊人轻轻吸了口凉气。“疼吗？”

陆云霆抬眼看她，目光中难得有些许关切。“不，就是有一点点酸胀。”

大概是他难得心平气和地和她讲了这么多句话，她这回倒也乖乖地回道。陆云霆垂了眼，轻轻捻转着银针，“嗯，靠近四肢末端，多少都会有些感觉，应该可以忍受。”

他今天说了很多话，又是这么和颜悦色的，实在让她意外。苏伊人竟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印象中，他对自己除了冷漠无视，便是嘲讽奚落，哪像现在这样温柔。这个词似乎并不适合用在他对自己的态度上。可她的那颗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软了几分。但她也清醒地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医生对待病患的态度。温和、认真，尽职尽责。对她是，对别人也是。她分得清，却也十分没出息地贪恋这种感觉。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神。苏伊人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让坚定的心产生动摇。她已经站在绝路边缘，再往前一步，便会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眼睛闭上了，其他感官倒是活跃起来。陆云霆说得果然没错，几针下去，她的疼痛就减少了许多。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稍稍缓解。她刚想说一声好多了，就感觉衣襟被掀开，酒精的凉意擦过小腹。苏伊人激灵一下，立刻睁开眼。入眼便瞧见他轮廓清晰的侧脸，深邃的眸，挺立的鼻梁，以及那看起来十分柔软的薄唇。他正聚精会神地施针，镜片后的眸光认真专注，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苏伊人脸颊发烫，无奈手上插着针，倒是没再乱动。她移开视线，目光轻颤，脚趾不自觉地紧缩。“放松。不疼。”

他低沉和煦的声音传来，不仅没让她放松，反而更紧张了。陆云霆握着银针的手指顿了顿，抬眸看向她的脸。明亮的灯光让她的面容更加清晰，双眸乌黑湿润，脸颊泛红，那紧咬的红唇更是如血般娇艳欲滴。陆云霆看了两秒，视线下移，眼风从她的脖子一路扫过，一直到那微微起伏的小腹上。莫名其妙的，他心里有些杂乱，喉咙也一阵干涩。定了定心神，陆云霆果断施针，温热的手碰触到她冰凉的肌肤上，引起她更紧张的颤动。“我好了！”

苏伊人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出声暂停，“不疼了，不用再扎了。”

陆云霆不由分说，又找到其他几处穴位，施针，捻转。他的指尖在她腹部移动，察觉到她肌肤紧绷，呼吸频率加快，便低声安抚道：“再坚持一会儿。”

直到他一根根提起全部银针，苏伊人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立刻将衣襟恢复如初，又扯过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陆云霆垂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微小弧度，语气得意地问：“这回觉得我行不行。”

行行行，你最行。苏伊人不想说话，默默地伸出一只手，翘起了大拇指。陆云霆这才心满意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手臂。苏伊人忽然想起来，他也是个伤员。那天被刺伤的伤口很深，也不知好了没有。对方刚救了自己，出于感激，她关切地问道：“你的手臂怎么样？好些了吗？”

陆云霆抬了抬眉梢，“嗯。还好。”

见他不想多说，她也不再多问，无声地看着他收拾银针。陆云霆收拾完针灸包，忽然眸光深邃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最后出于职业道德，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