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哥,感谢季家对我这么多年的收养与照顾,以后我恐怕就不能常伴你左右了……”季霜躺在季云笙怀里,殷红的血迹从嘴角不断流出。她脸上带着一抹释然和轻快,一点也不像是将死之人该有的表情。季云笙抱着她,眼角有泪水滑落,他眉心不断耸起,薄唇分分合合。“季霜,季霜,季霜!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他歪着头,神情癫狂,整个人像是遭受了灭顶打击,满脸不可置信。不管他如何大声质问,怀里的人始终声如蚊讷,小的可怜。季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又甜美的笑容,整个人如同折了翼的蝴蝶,带着凄凉的美。“云笙哥……虽然……你很讨厌我,但是,我……真的只有你了,你若是没了,我一定……活不了的。”
她睁着杏眼,磕磕巴巴,一字一顿将话认真说完。像是为了完成重要的嘱托一般,直到看着季云笙全部听进去,这才欣慰的笑了笑。嘴角的血迹因为碰到空气逐渐干涸,双眼也逐渐眯起,身体最终沉寂下去。沾在匕首上的血液已经凝固成一块块红褐色,泛着凉意的刀尖看着让人胆寒,季云笙完全无法接受这个场景。他顾不得远处行凶的罪魁祸首,迫切地将额角贴在对方的脸上,似乎靠着这种方式可以捕捉到对方身上流失的温度。“季霜,季霜,你不要睡了,你不睡好不好?”
良久都没有得到声音的回应,眼前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彻底归于沉寂。男人沉默一瞬,片刻,拿起匕首活不犹豫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下,他猛地闷哼一声。他笑了一下,伸手将季霜额角的碎发捋齐:“霜儿,不要睡啦,你睁眼看看,我也来陪你了~他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嘴角有血迹流出,瞬间被他擦掉:“霜儿,下辈子我都听你的,换我来跟着你好不好?”
“霜儿,若是有来生,下辈子我想养你一辈子……”*“你喂饭了没,还要喂不?”
“不喂,再饿一阵,饭就这么点,这么几个小崽子,得吃多少?”
迷迷糊糊中,季霜好像听到有人在对话。那声音不甚悦耳,言语间尽是随意,听着就让人联想到油腻二字。肚子干瘪的厉害,饥饿让她头晕目眩。她好像被关在一个封闭的车厢里,整个人上下摇晃。来不及分析处境,她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有气无力道:“好饿啊~”话落,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黑暗里,她看的不甚清晰,凭着本能将三两下囫囵吞咽。“慢点,别噎着。”
稚气又有些老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离自己及近,若不是对方主动开口,怕是都不知道还有个人在这里。季霜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如狼似虎将那干成块的馒头吞入腹中。她抹了把嘴,这才转过头,朝着声源处看去。空间里很黑暗,还散发着难闻的怪味。季霜迷迷糊糊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形有些小,一点也不像平日身边那些搞研究的成年人。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对方的眼神,如狼似虎,即使没有光,也不容忽视。季霜还未多想,就见那身影朝自己逼近,凑到她耳边,呼出的热气扑了满面。“嘘,小声一点。”
对方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季霜瞪大双眼,眸子里复杂又震惊。大抵是这突然的动作,又或是察觉自身的处境,季霜整个人都是僵住的。她似乎这才察觉到四周静的厉害,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人敢说话。周遭清浅的呼吸声听耳可闻。此刻适应了这黑暗,眼前的场景才缓缓显露出来。季云笙蹙了蹙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对方:“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季霜机械地摇了摇头,默默捏了捏小肉手,一张脸上面无表情。活了二十五岁,遇到最荒谬的事情大概就是重生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原主也没有记忆,季霜只能本着少说多做的准则免得被人看穿了。她蜷缩在车厢的一角,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心头默默祈祷希望前世的锦鲤运气快些发作,有人来救她。季云笙看着她的小动作,最终捏紧了掌心,选择坐在她的对面。就像是老虎画了个地盘,车厢里的其他孩子都很自觉地让出地方,将一半的车厢送给了两人。一时间,车厢里寂静极了。山路崎岖,车只是农村拉猪的柴油敞篷车,外面套了个人造皮革,挡住了呼啸的寒风。每每晃动一下,发出的噪音简直像是公鸭嗓子在尖叫,难听刺耳。车厢的铁板不断碰撞,令人心焦气躁的声音在脑神经里不断摩擦。季霜整个人心烦意乱,蜷缩在车厢一角,脑子里也不知道该想啥。那给自己馒头的恩人小声交代一会儿,便不知去哪儿了。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伸了个懒腰,抬头四望,周身空旷。一群滴溜着黑色大眼睛的孩子隔着一大块地看着她,即便在黑暗之下也能注意到那群人殷切地张望。季霜动作微微一顿,接着神态自若直起身子。只是,未来得及有其他动作,身后突然传来铁板断裂的声音。“咯嘣”一声,接着“咔嚓咔嚓”。若不是崎岖道路晃出来的“咣当”声,怕是前头开车的人贩子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光芒逐渐从缝隙中透了出来,沁骨的寒凉从中逐渐渗透。季霜能明显感受到周围人躁动的情绪,寒风舔舐着她的神经,让她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她抿了抿唇,转过脸。还未有所反应,身体突然被紧紧箍住,她还未看不清那人的脸,整个人就被裹在对方怀里。只听到对方轻轻在耳畔道:“抱紧我,不要回头。”
“砰”,车厢的断裂处直接被男孩揣个大洞,寒风侵入肌肤,季霜从头到脚掀起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