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也不说，迅速地离开这儿。忘了拿走自己的水杯，出去往反方向的路是卫生间，不是自己的工位。唇角上扬的弧度慢慢地平下来，清澈明亮的瞳孔顿时冰冷得带些凉薄。果然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想象的坚不可摧，风一吹就轻易地散了，郑云舒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他们相拥的画面，刚才说的不过是假的，顾清中午的确是和女人吃饭，那女人是顾客，还好是陈思思强行要求去那家吃饭。顾清的把柄握在手里，接下来该怎么戳破他的真面目。陈思思眼睛凝视着女同事的身影，脚踏进了茶水间。郑云舒收起自己的手机，脸上立刻微笑起来。她扭过头一眼看到郑云舒在这里，“云舒姐，你在这里啊。”

“嗯，我过来接热水，你要吗？”

郑云舒拿起水壶，看向陈思思。“要要要。”

陈思思立即把自己的水杯拿过去。快要下班的时候，唐突之间，有人往自己的桌子上递去了一张便利贴。郑云舒瞄了一眼内容，【麻烦你一会儿到楼下的咖啡馆见个面，我想和你谈谈顾清的事情。】抬眼看到女同事背着包，眼睛却紧盯自己。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想通过自己验证下事实罢了。咖啡馆内。她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在哪里看见的？”

郑云舒瞧着她的眼睛貌似哭红了，手部放在桌子上不自觉地捏紧杯子。“你不是说和顾清没关系吗？干嘛在意我今天中午说的话，怎么紧张成这样啊？”

郑云舒语气平和地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你快点告诉我好不好，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有些着急了。郑云舒从包里拿出自己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她面前，“这是我那天逛街无意间拍到的，你们应该是这种关系吧。”

手指了指这照片。她拿下来看，果真瞒不住，迟早与顾清的地下情会曝光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向公司告发的，你们俩之间的事跟我无关。说真的，你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谈，这样大家都知道顾清是有对象的，自然就不会像中午那样亲密。”

女同事低头盯着照片，眉头紧紧地皱起，双手快要攥紧得死死的，心里的不安躁动渐渐地放大。“方圆律师事务所是有一条不准谈办公室恋情的规定。但你不应该委屈自己，眼看着爱人对别的女人鞍前马后的，你不怕有一天，他会离开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想要镇静下来，胸口闷闷的，其实谈地下情的日子也不好过，自己也希望和别的女生一样，可以当着大众唧唧我我。每一次男朋友顾清总是安慰自己，说再等一等，等到双方都是律师，就可以公开。白天看着顾清再办公室对别的女同事温柔以待，对女客户更是一样。很多人都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顾清只是一笑而过，说自己没有女朋友，让大家看到适合的，就给他介绍。她听到心里会有多难过，事业上只要顾清需要，自己都会给他，甚至把自己的案子都让给他。可现在面前的女人说顾清在搞暧昧，泪水涌入心底，一滴一滴地流，他长得比一般人清秀，脾气很温柔，被那样的人喜欢，是感到幸福，又有自卑感上来。“那怎么不想着公开你们的恋情呢？凭你们的能力资质，到哪一家律所都会有人要。不是很搞懂你们为什么要谈不见光的地下情，没有人祝福或知道，你们真的能获得幸福吗？”

郑云舒温柔地说，想让她戒备的心慢慢打开。“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你的手里还有别的照片吗？中午吃饭的那个女人没有拍下来吗？”

女同事质问着，眼里恶狠狠地望着。“我不是狗仔，随时随意地关注顾清，对你，我阐述了我的看法。手机里就这一张照片，再没有其他的了。不管顾清跟别人有多亲密，我想你应该会忍住的，也许等到出现比你更好的人，就会和你分手。”

一招挑拨离间计足够自己使用了。郑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自己的手，“噢，对了，下班的时候，我有听到顾清要约那位女顾客吃饭呢。”

女同事垂下眼皮，满眼是惆怅。郑云舒喝完了自己的橙汁，拿起黑色的大衣和包站了起来，“不和你接着聊了，我一会还有约，真的没时间和你聊顾清。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问，就知道我说的话是不是事实。”

郑云舒微俯下身子，小声地说，“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你也知道顾清本来讨厌我，如果你说出是我说的。他一定会千万百计地告诉你不要相信我的话，你还不如自个调查一下。这杯橙汁，我自己会买单，你的自己付吧。”

郑云舒站直了身子，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没有人注意到郑云舒嘴角勾起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再过几天，相信律所有一场好戏上演。拿着自己的快递，走到工位上，一眼望去那女同事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哭，周围人自顾自地忙手里的工作，无一人关心她。陈思思凑到郑云舒的身边，悄咪咪地附耳说道:“云舒姐，你刚刚错过了好多，知道吗？我都已经感到震惊了。”

“是吗？”

“真的，我们今天早上过来上班，不用想知道你也看到顾清与她的照片。还有你离开后，他们从李律师的办公室出来，那个顾清居然甩开她的手，说别碰我。看样子他们快要分手了，林主管方才过来说他们因为违反律所规定，要让他们自动辞职。”

陈思思不停地将她错过的八卦讲给郑云舒听。郑云舒不动声色地拆开快递，耳边全是陈思思在讲他们的事情。“你说他们真是的，明知律所不能谈办公室恋情，竟然无视规章，偷偷地谈恋爱。不过，我也好奇为什么律所不能谈恋爱？”

陈思思认真地想着。“律所之所以制订这一条不人性化的规定，是害怕谈恋爱的人互相交换机密，互相交换资源，或者一方对另一方积极付出工作资源。这样做对其他同事是不公平，要不是害怕他们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来，影响案子的进度，我想大概就是这样的。”

郑云舒给陈思思解释着。“反正我是不会谈律所恋情，从小到大是不会谈同在屋檐下的恋爱，以后分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啊。光是想想足够窒息了。照这情况看，灭绝师公绝对是赢家，听说李律师那边的案子黄了。”

“那不挺好的，你接下来工作就很轻松，如果你上司成功办成，说不定还能给你发个奖金。”

陈思思自动在郑云舒面前比了二的手势。什么意思？比二。郑云舒没明白。陈思思眼神幽怨地看着郑云舒，“他已经说了，如果这案子办成功，就会给我两百的奖金。”

郑云舒忍不住地噗嗤，陈思思的上司怎么这么小气，办成了他就有几万的律师费，对待自己的属下是真的有点那个了。“是真的，我听到都惊讶得不得了，合着我给他汇总各文件的内容就换了几百元的奖金，这不是纯粹地打发要饭的。他还朝着我苦诉说，本来有十几万的律师费，还要上税，要给合伙人费用，所以自己手里头就只有几万。两百元给我都嫌多了，原本打算给一百，看我最近工作辛苦，就多给一百。”

陈思思对自己的上司着实地无奈了。郑云舒忍着笑意，同情地拍了拍陈思思的肩膀，“没事，高律师不是也给你发奖金。”

“是啊，说起来还得高律师为人大方，我真的不想在灭绝师公手下工作了，天天在那里洗脑我，要学会吃苦，学会勤奋。可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能拿他那种老思想来标准我呀。”

“我觉得你最近的业务能力是真的越来越强了，在他手下工作，能让你学到很多，不是吗？你放心好了，过一段时间，我会向高律师申请把你调到高律师那边。”

郑云舒用柔和的声音宽慰地说，到那时候自己已经离开了。陈思思靠着郑云舒的肩膀，“还是云舒姐好，我很想留在你们那边，和你们一起奋斗。”

郑云舒笑着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顾清这人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还有那个杨欣珊的爸爸。“云舒姐，你买了什么快递啊？”

陈思思瞅着郑云舒手里忙着拆盒子。“我在网上买了当地的特产，准备要送人。”

陈思思点了点头，说声，“哦。”

郑云舒将桌子一旁的礼品拿了过来，把特产都一并装进去，今天晚上约了周越，希望所有的事情都由今晚结束。那天陶诗涵说的那番话，郑云舒回去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清楚地说明白，她不希望别人都在以为彼此是在搞暧昧的关系。黑漆漆的天空下。郑云舒坐在饭馆里，桌子的菜已经快要上齐，周越刚好到达这里。“今天突然约你出来，有点太突然了，希望你能见谅，最近是没有时间可以空的出来。”

“没事，我能理解。”

郑云舒把放在地下的东西都交给周越。周越接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郑云舒笑微微地解释，“这些是补品，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我不知道该买什么贵重的东西送你，挑来挑去就这些了，都不太贵，请你一定要收下来。”

周越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礼品，听着像是要划清界限，幽深的眼眸望去郑云舒。郑云舒正颜地说:“我这段时间想了很久，有很多人已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他们都以为我们是另外一种亲密的关系。我不想我们被大家讨论着，也不想让别人再误会。今天约你出来，是希望这一顿饭后，能做回我妈那天出车祸之前的陌生人。我知道自己做法非常不厚道，这已经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此刻的温度顿时低到了冰点，郑云舒想听他说些什么，等了半天，周越没有说话。半晌后，周越说:“如果是你所希望的，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周越温柔地笑着，眼底闪现着一抹失望，约自己出来是为了说这些。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可她很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当下只能随着她的意。郑云舒没想到周越会坦然自若地接受自己的做法，以为他会生气。虽然此时感到了处境有几分尴尬为难。“要不，我还是走吧，既然我已经说出来了，就应该由我画上句点。这样你吃饭就不用感到不自在。”

周越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走，不用觉得很尴尬，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时间上都很忙，这顿饭局是你约的，我们坐下来把它吃完，我一个人是吃不完的，等之后就回到陌生人的位置。”

郑云舒深呼吸，他说的没有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存在什么幼稚绝交的做法，自己落荒而逃未免不显得自己太心虚。他们安安静静地享用晚餐。直至过后，在饭馆外，郑云舒和周越面对面地站着。“谢谢你的理解，以后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郑云舒说完话后。想正式地向他深深地鞠躬一下，当自己还没来得及低下头的那一瞬间，被周越伸手阻挡。“不用，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经八年的时间重逢，能遇见算是一种缘分。你不用太感谢我，之前我也在你家吃过饭，算是都还清。”

周越眼底的情绪时而温柔，时而陌生。“好，那我们就在这分别吧。”

双方就此分开，郑云舒走了一会，回头看了周越的背影，取出自己的手机，把他的联系都删了，再次抬起头，他消失不见。当时的她在想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可没想到以后的以后，周越还是出现了，但在自己最想要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