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舒目睹蒋一舟脚步轻快地离开，大概他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一些。慌不择路期间，护士冲了进来，“郑医师，你疯了吗？为什么报这个项目，又不给发工资啊？”

护士路过办公室的门口，见蒋一舟在对郑云舒说话，便偷偷地扒着门口，全程听见了郑云舒他们俩之间的谈话。一听是监狱心理项目缓助，这个项目算是公益活动，连钱都没有，还浪费时间去给那些有可能杀过人的罪犯进行心理矫正，万一一不小心被罪犯暴打，那可真是无辜，纯粹就是免费劳动力，谁愿意去啊。郑云舒说要去，都把护士给惊呆了，她怎么可以说要报名啊。郑云舒看着护士一脸紧张的样子，顿时噪音轻缓，“这个公益项目，我早就很想做了，只是以为这个项目不会在宁湖医院思考的范畴之内。你忘了吗？我是学犯罪心理学的，也很希望在面对那些犯人用得上派场，对于一些犯了轻微的错误是可以进行心理矫正，重新做人。就像“监狱人”转变成“社会人”的身份，而那些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也没有机会去救他们，法律早已经制裁了。”

“那要是他们不小心攻击你怎么办？”

护士印象中的罪犯都是罪大恶极，都是一帮非常凶狠之人，得罪他们没好果子吃。郑云舒笑了，她是不是受影视剧影响太深了，就会忘了有狱警，“你忘了吗？那里有狱警的，我相信他们会保护我们的，而且像那些重要罪犯，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没机会见面的，除非他患得了心理疾病，才有可能见一面。”

护士还想继续说，“可是……”郑云舒伸手打断，眼神充满了决心，“好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了，这个公益项目我肯定会去报名的。”

护士见郑云舒如此坚定，收了声，将想说的话都塞回肚子里。和她合作了两年，知道郑云舒一旦做好决定，很难会让她回头。郑云舒看着护士一脸作出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地伸出手摸摸小护士的脑袋。她比郑云舒小了三岁多，行事上难免会有点天真又认真，但工作的时候是非常认真，很少有出错的时候。就算出了错，天塌下来都有郑云舒顶着。“你放心好了，我怎样都不会丢下你的，如果我要是有一天离开宁湖医院的话，我肯定会给你谋划一个好的前程，但你要好好地提升学历，知道没？”

郑云舒用姐姐的身份口吻去对她说，就像自己的妹妹婷婷一样，语气温和。护士还是耷拉着脑袋，语气慢吞吞地，“知道了，郑医师。”

郑云舒不再说话，直接忙去自己的事情。这一天，她已经忙到了深夜十点，期间周越给郑云舒打去了电话，她以工作忙给拒绝了，让周越拜托照顾下婷婷。郑云舒在路上买了一个三明治，她边啃着三明治，边戴着耳机听音乐走回家。夜色极黑，连星星都遮住了，只剩下了阴云。猛然，郑云舒瞅见了前面发出一束明亮的光线，是有人拿着手电筒照着，照到了自己的身上。郑云舒被亮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时候，那个人关上了手电筒。她才重新睁开眼睛，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细细地看着藏匿于黑暗中的人会是谁？迎面走来的是周越，郑云舒紧忙地把耳机摘下来。“你不是在家里待着吗？怎么这个时候在楼下待着呢？不会是……”郑云舒迟疑了下，她没有说出周越是不是失眠了的话。要是失眠的话，说明他心理还没好的利索，这都快一个礼拜了。郑云舒早出晚归，也听周越说，白天出去转了转，晚上才回家。有时候，郑云舒从卫生间出来，很少有听到周越的房间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以为他已经好很多了。郑云舒顿时脸上阴雨密布，他不会又犯病了。“不是这样的。你今晚说要迟点回家，婷婷已经睡下了，我想着自己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就下来等你回家。”

郑云舒心头一暖，有人在楼下等着回家的滋味是挺好的。“不好意思，今天工作是有点忙，所以回来迟了，你们吃过饭了吗？”

郑云舒手里还拿着已经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周越有留意到郑云舒的三明治，“吃过了，你在医院里就这么随便吃的吗？医院没有食堂的吗？”

“不不不，”郑云舒摇摇头解释着，“医院有食堂的，这个是我晚上没时间去食堂吃饭，所以下班回家就买了这个，平时这种情况很少的。”

“好吧，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周越眼眸温柔，主动接过郑云舒挎在肩膀的包，好让她腾出手吃三明治来。郑云舒见状，知道了他的好意，就没拒绝周越，“谢谢。”

周二的上午，关于罪犯心理矫正项目正式开始，郑云舒和另外一个男医生负责未成年犯管教所。她以为自己会分配到成人监狱，听到自己负责青少年的时候，心里的确有点小吃惊了下。虽然自己是未成年管教所出来的，但重新回到这个地方，难免会有种时过境迁的心境。她还是接受了项目负责人的安排，认识了与她一起的男医生。这个男医生叫程文，名字蛮好记，高高胖胖的小伙子，他笑起来有小虎牙，属于挺善谈的人。与他相处起来，应该会很好沟通的那一挂，郑云舒暗想道。“郑医师，我有查过我们这个服务的管教所，这里面的风气算是还可以，大概有十几个人有点心理问题还需要我们帮助疏导。”

“嗯，我也一样，根据研究资料，以及他们做的测试结果来看，我发现这里面其实有大部分人情绪不太稳定，有些是自暴自弃，也有些是对未来的恐慌。大概也就这两个问题，我觉得我们可以处理地很好，只是，没有护士帮忙，你能接受的过来吗？”

郑云舒有点担心程文吃不消，这个项目是有时间有效期内，要在未来的一个月，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去矫正更多的人，要是全部成功便是最好。可大家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不可能一直服务于监狱的。加上报名的人数少，护士也报了两三个，但都是别的医院的。宁湖医院一个人都没有，宁湖医院的护士人数不够，每天接待病患这么多，哪有空闲的时间报名。所以只能什么活自己来了，才会这样问程文。要是到了那时候，他感到很累，自己也帮不了他，那程文怎么办？只见他笑呵呵道：“郑医师，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也不会给宁湖医院抹黑的，再说了，这个苦我还是能吃的下的，我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为社会出力。”

如此这样，那便再好不过了，郑云舒也对程文微笑地点点头。晚上，郑云舒在餐桌上对周越说了自己接下来要去监狱对罪犯进行心理矫正的活动，可能会有时候很晚才回家。让周越不要再楼下等着自己，她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他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那自己有点对周越感到抱歉。郑云舒说完自己的任务后，她以为周越会和以常一样会说好。这一次，周越目光闪动道：“你近期也要去监狱吗？好巧，我也是。”

郑云舒听到周越也去监狱，什么鬼？他为什么要去监狱，监狱有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去监狱啊？难不成你犯法了。”

郑云舒怎么想也觉得周越不可能会是犯法之人，他好歹是公务员，怎么可能会做出有违规的事情。周越倒是被郑云舒担忧的模样，她的头朝前一点，双手乱动着，藏不住心里的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非常想知道原因。“我是要去监狱科普法律知识的，我近来没有事要干，宋绍给我介绍了工作。说去监狱为服刑人员科普法律知识，好让他们懂得法律，达到减少法盲的产生。”

郑云舒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去做好事的，吓死她了。“不好意思，我冒犯你了，完全忘记你的专业也是法律学。”

她挠挠头，此时也太尴尬了。于是，没话找话，“你要去哪个监狱啊？我要去未成年管教所。”

“我要去成人监狱，周五上午九点就开始。”

这样也挺好的，看着周越有事情要做，他眼睛下的黑眼圈消失了很多，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工作越忙越对周越有好处，毕竟他那么热爱法律。“周越，接下来的工作，你要加油！”

郑云舒想给他加油打气。“你也是。”

周越口吻温柔，眸底柔和。两个人相互对视而立，目光相交着，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脸庞。在看着周越的眼睛时，郑云舒觉得心怦怦地跳着，脸颊出现了绯红。这时候，“姐姐！这个题怎么做啊？”

婷婷愁苦地抱着作业题过来问，都没看见他们俩之间的暧昧暗流涌动着。周越拿过婷婷的作业题，“我来帮你，你姐姐等一下有自己的事情。”

婷婷立马转头凑近周越的身旁，要看他怎么解答，全然没抬头看到姐姐微笑，默默地看着他们的相处。天空蔚蓝如洗的，太阳也暖洋洋的，郑云舒站在管教所门口，见到程文跑了过来。他脑门微微冒汗，语气带着喘息，“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郑云舒摆摆手，“没事没事，时间还早呢。”

程文将手里的早餐递到郑云舒面前，“你早上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分你一半。”

“不用，我早上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她早上吃的可饱了，周越做了小米粥，还弄了几个包子。最近周越开始负责做饭了，连自己做饭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婷婷也很依赖周越，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合适着。“郑医师，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程文将手上的早餐已经吃完了，见一旁的郑云舒脸上洋溢着笑容，她好像沉浸着自己的世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人。郑云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发了呆，给程文一个歉意的笑容。“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我好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以前是有点冷冷的，最近变得对人更加和善了。”

郑云舒听着程文对自己分析，好像是在周越来的时候，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难怪他们觉得自己变化大了。“也许是生活越来越好的原因，有了目标，就觉得每一天过得很充实。”

程文明白了郑云舒的意思，其实他觉得郑云舒脸上的表情很好猜，她真的完全藏不住心里的感受，连喜欢还是讨厌都能流露出来。“好了，不逗你了，我早餐吃完了，这会时间已经九点了。”

程文垂眸看了自己手腕的时间，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应该可以进去里面等着。“我们该进去了，今天估计又是很忙碌的一天了。”

郑云舒跟着程文走进管教所，但除却那些未成年以外，接待他们两位的女狱警有点冷冰冰。郑云舒觉得此时氛围很冷漠，没有温馨的感觉。“欢迎你们的到来，一会儿会有四位狱警同志分别保护着你们两个，请你们两个按规章流程来，不要动用不该有的念头。一旦发生什么不测，我们可负责不了你们的人身安全。”

女狱警语气生硬。郑云舒能从她的声音听出，她脸上严肃的表情，都能感受到她根本不欢迎郑云舒与程文两人。至于为什么不欢迎，郑云舒很想知道，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干预那些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心理问题。今天任务做的有点糟糕，那些小孩一个个都眼神无光，像极了十年前的自己，以为生活失去了希望，什么都没有。郑云舒觉得像这样的监狱，为什么他们不早点请心理咨询师过来干预，他们也需要大人的引导，都是一群迷失了方向的人。有时候，造成青少年悲剧发生，大多数是源自他们的父母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