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城中一处清净的客栈内,化名许燕清的文信侯秦晏,正与随行的暗卫秘语。“崔老国公的人如何说?可曾找到那姜氏遗体的埋身之处了吗?”
原来一进陵安城,秦晏便与崔老国公留下的暗探接了头,从崔五姑娘处得知,姜氏乃是“卫琛”的软肋所在,秦晏便想方设法地让人找出姜氏的遗体所在。暗卫摇头,“四处遍寻无果,属下猜测,应该是被永王秘藏起来了。”
“意料之中。”
秦晏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永王与自己定然所思一致,都想将姜氏这个软肋拿捏在手中,作为日后与姜琛谈判的筹码,毕竟这是对方唯一在意的人了。一路西进,秦晏也听闻了边关频遭抢掠屠杀的事件,如若不早些见到姜琛,阻止其报复行径,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毒手。“崔五姑娘说,当初有两个密探一同与姜琛被西戎人带走,如今那两人还活着吗?”
“活着呢,一直跟着姜琛公子身边。这两人后来曾在一些城池出没,偷偷留下暗语,被崔家的密探所破得知。”
“实在太好了”,秦宴面露喜色,“速速派人去与崔老国公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暗中联系那两个密探,替本侯传话,本侯要见姜琛一面,时间地点由他来定。”
暗卫一脸迟疑,担忧道:“侯爷,这是否太过冒险?那姜琛公子如今可是为西戎人做事,助纣为虐残害了那么多百姓,万一他向西戎人告发了您,您岂不是羊入虎口?”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是懿显太子的儿子,本侯相信他不会甘当人屠。倘若赌输了,本侯有负圣恩,亦没脸回朝见陛下,倒不如一死尽忠图个好名。”
秦晏平静说道,从出京的那一刻,他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是,侯爷,属下明白了。”
暗卫不再多言,转身即走。秦晏推窗,看着陌生城池的人来人往,轻叹一声:“多事之春。”
一连几日,秦晏皆以粮商的身份活跃在浮图城中,城里的几个大商户听闻又来了一位大粮商,且出身盛京许家,便都热情地下了贴子宴请于他。秦晏来者不拒,每日与当地豪绅“醉生梦死”,许以重利,暗中从他们口中打探到不少边关与西戎朝野的消息。听闻西戎可汗的二王子身边三个月前,新来了一位出身大雍的年轻谋士,人称虞知事。他便猜想,那位所谓的虞知事,应当就是姜琛无疑了。其母姜氏的闺名正是姜虞,他取虞为姓,乃是在悼念亡母。如此又过了半月,就在秦晏感到烦闷之时,暗卫那边终于传来消息。姜琛答应与他一见,日子就定在五天之后的“万春楼”。此乃浮图城中有名的一处烟花之地,姜琛既以购粮的名义约见自己,选在“万春楼”倒也十分符合当地行商的喜好与规矩。赴宴前,秦晏又仔细端倪了一番自己如今的模样:面目清癯,姿容平平,言行精明,一副彻头彻尾的商人嘴脸,便是自家人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路走来都不曾暴露身份与行踪,多亏了许家的帮衬。西行的这一支许氏粮商队,除了他与几个暗卫是假冒他人身份混入其中,其余的随从皆是货真价实的许家人。这才从未有人起疑。乾元二十三年,四月十九日,秦晏如约来到“万春楼”,奔赴一场生死不知的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