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就别跟着了。”
顾明月瞪一眼跟在身后的丫鬟,翡翠委屈的低下头,应了声“是”。等顾明月一走,翡翠忙转身去书房寻了谢京墨。“少爷,今日柳太太问姑娘借了三万六千两银子,姑娘都给她了。”
“什么?竟有此事,他们柳家怎么了,连几万银子都拿不出来?”
“好像说是凑什么彩礼钱,老爷在外头投了一大笔生意。少爷,柳太太还让少夫人去茶叶铺子里抽一万多呢,那铺子如今是咱们太太管着,你看,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谢京墨沉下脸。竟连彩礼钱都凑不出来,莫非柳家是要败落了?到时候,都像今日似的来家里头借银子,那他家日子还过不过了。“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晓晓她出门了?我现在就去一趟东关街。”
永康巷与东关街只隔了两条路,紧邻着瘦西湖。有诗云:“梨花似水草如烟,春在西湖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顾明月在西北也是逛过窑子的,军汉们管它叫窑子,因为就真的只是个窑子。黄土盖的房子,一长排窑洞,门口的帘子上沾着油腻腻的污渍。偶有窑姐站在门口,也不是像南方这边的妓子一般倚门卖笑。而是操着一口大嗓门,同人吵架似的。“放你娘的屁,十五钱?十五钱自个回家睡你娘去吧!”
哪里像这扬州的青楼,说是楼,就真是一座座精巧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鱼鳞覆瓦。时不时有袅袅琴音从里头飘出,伴随着女子娇俏的笑声。“小公子,上来玩啊~”有俏丽的少女站在楼上的露台处冲顾明月挥娟子,视线从她隆起的胸部上一扫,那女子捂着嘴“咯咯”娇笑。“竟是个女娇俄呢,小姐姐好这一口吗?你长的这般好看,奴家也愿意招待的,来不来呀?”
说着朝顾明月抛了个媚眼。顾明月心痒难耐,仰着脖子露出一口傻笑。“我是来找人的,柳飞白在这吗?”
旁边又有其他的姑娘凑上来看好戏,闻言,纷纷摇头。“小姐姐,何必呢,男人想关也是关不住的。你这样跑到永康巷来闹事,也是无用的啊。倒不如上来喝会子酒,姐妹们好好劝劝你呀。”
啧,一口一个小姐姐,说话这样温柔。顾明月在这青楼上的牌匾上飞速的扫了一眼。“春满楼”——好似便是扬州数的上号的有名妓楼,连柳晓晓这个闺阁女子都有所耳闻。行吧,反正也不急,那我就进去喝杯酒,等会再去找柳飞白。见顾明月果真走进楼里,那几个女子“咯咯”笑着自楼上冲了下来。“别抢别抢,这个姐姐是我的。”
几人嘻嘻哈哈的涌到顾明月身前,细细一打量,这才发现她长的面若芙蕖,艳如桃李。只是远远瞧着,一身白衣,脂粉未施的,将她的艳容遮去了几分。“这位姐姐真是好相貌,比咱们楼里的春月姐姐也不遑多让呢。”
“春月是你们这最美的姑娘吗?”
顾明月有几分好奇,这楼的名字就叫春满楼,那这位叫春月的姑娘,定然是十分有名了,不知同之前花船上那位红玉姑娘比起来,谁更出色。“怎么,小姐姐瞧不上我们吗?春月姐姐今日在陪贵客,可是没有空见你的哦。”
“瞧的上瞧的上,不是说要陪我喝酒吗,走啊。”
姑娘们一愣,低头瞧了瞧顾明月的腰间,见她腰上挂着的羊脂玉佩成色极佳,便一转眼珠,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这陪女子喝酒说笑,女的又不能对她们做什么,这样轻松赚钱的买卖,傻子才不乐意。“去二楼听水阁,叫人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来。”
方才带头打招呼的姑娘名叫小怜的,冲一旁的龟公使了个眼色。听水阁雅间费便得二两银子,一桌席面又得五两。到时候自己这几个姑娘,一个的出场费又是从五两到几十两不等。顾明月这一顿,不费上百两银子,怕是出不去了。几人上得二楼,小怜拉着顾明月的袖子,正要引她去听水阁,路过一间大门敞开的雅间,顾明月随意一扫,忽然感觉里头的人有几分面熟。“什么乱七八糟的下贱东西,也敢来同我攀亲戚!”
陈旭黑着脸坐在榻上,旁边围了两个容貌迤逦的女子,正拿扇子捂着嘴轻笑。“陈大公子消消气呀,人家同你家妹妹定了亲,来见见你这个小舅子,又是哪里不对了?”
“呵呵,小舅子,他也配?”
陈旭冷哼。“你叫什么,柳飞白是吧?爷今日心里不痛快,你给我滚出去,我便当刚刚的事没有发生。”
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狼狈的少年,少年十六岁年纪,生的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头发上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显然是刚刚被人泼了一杯酒。“飞白,快走吧。”
旁边相好的友人小声劝道,方才也是他们不对,听说陈大公子在这喝花酒,几人想跟陈家攀交情,便怂恿飞白这个小舅子来套近乎。柳飞白正是最要面子的年纪,被几人一劝,当下便拿着酒杯过来了,谁曾想,竟是自取其辱。柳飞白面红耳赤,拿袖子抹了把脸,低着头就要退走。“慢着,听不懂人话吗,老子叫你滚!”
柳飞白怀中的两名女子笑的更欢了。“柳公子,这滚和走,你都分不清吗?”
柳飞白错愕的抬起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陈大公子,我们不过来敬杯酒,你不乐意就算了,又何苦这样羞辱人。”
柳飞白的好友徐谦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颇有些义愤填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轮的到你来指点爷做事?来人,去给我教教规矩,告诉他应该怎么跟爷说话。”
旁边有几名身强体壮的护卫上前,二话不说就把徐谦拖到一旁,左右开弓的扇他巴掌。“陈大公子也不知怎么了,近日尤其爱打人巴掌,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新习惯?”
一旁的女子娇嗔,陈旭却勃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