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秋菊只觉得眼前一花,“咻——”的一声,一枚铁蒺藜贴着头皮飞过,直直的钉入身后的桂花树上。秋菊头皮发麻,后知后觉的尖叫道:“啊,你干什么!”
“哦,有一只烦人的苍蝇,我把它打死了。”
顾明月不耐烦的挥挥手。谢太太气极反笑,不对自己行礼就算了,竟还嘲讽她的贴身丫鬟是苍蝇。“柳晓晓,你如今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什么苍蝇,我看你——”尖利的嗓音戛然而止,谢太太站在桂花树前,目瞪口呆的看着被铁蒺藜的尖角牢牢钉入树干的苍蝇。“咕咚——”不知是谁吞了口口水。“娘,你找我有事吗?”
“呵呵,晓晓啊,晚膳想吃什么,娘让大厨房准备起来。”
谢太太收了怒容,笑的慈眉善目。“随便做点八宝鸭、宫保野兔、珍珠鸡、五香仔鸽吧,我今日没有什么胃口。”
顾明月仍旧恹恹的躺了下来,也不知陈旭回家问的怎么样了。————顾明月没有等来陈家的回复,一封退婚书却先到了柳家。媒人一脸丧气的把庚帖要了回去,还派人将彩礼都退了回来。“我家姑娘说了,这门亲事不合适。”
柳溪大惊失色。“这是怎的了,庚帖都换了,都说的好好的,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呢?”
一旁站着的陈府管事冷哼一声。“还是问问你家少爷自个做了什么吧,刚定完亲就逛花楼。这样的姑爷,我们陈府可要不起。”
“你这孽子!”
柳溪气的一巴掌抽在柳飞白身上,柳飞白忙抬手捂着脸,朝后头躲了出去。逛花楼是假,陈旭怕了姐姐才是真,二姐啊二姐,我可被你害苦了。柳溪脸色发白,见陈家众人要走,忙追上去扯着管事的衣袖。“陈管事,这亲事退了,我们那桩买卖还作数吗?”
谁料,陈管事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买卖?”
柳溪颤抖着手,嘴唇嗫喏片刻。“便是买卖不成了,银钱也得退回来吧?”
“柳老爷,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什么银钱买卖的,我可听不懂。”
陈管事一甩衣袖,柳溪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那可是二十万两啊,你们陈家怎么敢,怎么敢!”
柳溪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又要伸手去扯陈管事,陈管事冷哼一声。“什么二十万两?我陈家如此豪富,还用的着诓你的银子?你拿出凭据来!”
是了,因着两家刚刚结亲,柳溪怕惹亲家不快,给了银子,还没有同对方要契书的。想到此,他只感觉心脏猛的一顿,背后冒出一片白毛汗,手脚冰凉一阵,竟翻着白眼昏了过去。“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啊!”
柳夫人哭叫着扑上来,屋子里一时乱成一团,只有陈管事,依旧一副不屑的表情。“我看他是想钱想疯魔了!”
听到声响,柳飞白从屋后冲了进来。“你们敢诓我家这样大一笔银子,我们要报官,要去告你们!”
“便是进京去告,也由得你们。大理寺的陈寺正念在同乡之谊的份上,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陈管事冷笑,小小的柳家,在扬州自然是翻不起什么风浪。即便闹到京里,滚了钉板,也是大理寺接的状子。他们陈家二老爷正好是大理寺正,掌议狱,正科条,专丞断罪不当的。这案子送到陈家手里,那可真是应了那句:“堂下所跪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陈管事挥一挥衣袖走了,不留下一丝希望。柳家鸡飞狗跳一片,柳太太哭哭啼啼的命人去请大夫,柳飞白却怒发冲冠,抢了马车先跑了。“你这逆子!你去哪,回来,给我回来!”
柳太太气的跺脚,旁边的管事见了,上前出主意。“夫人,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还是去派人把两位姑娘和姑爷都请来商议才是啊。尤其是大姑爷,他们周家是七十二金狗之一,同陈家估摸着也能攀的上交情。眼下最要紧的,得搞清楚,咱们到底哪里得罪了陈家啊!”
“对,老赵,还是你有主意。我真是个不中用的,一遇事,我这脑子就成一团浆糊了。”
柳太太拿帕子抹着眼泪,一面吩咐人去请两个女儿,一面又另外派了马车去请大夫。等大夫给柳老爷诊治完,服了药躺下之后,顾明月跟着柳飞白先到了。在路上,顾明月便已听柳飞白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她气的徒手掰断了马车窗的一根窗柩,如今修缮马车还得银子。柳家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真是雪上加霜啊。“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银子要回来的,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顾明月拍拍胸口。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晓晓,你如何去要,哭给陈旭看吗?”
一名面貌清秀,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发上戴着一个造型繁复的金冠,腰间更是挂满玉佩珍玩,整个人就好似一只开屏的花孔雀。顾明月困惑。“大姐?”
“噗哈哈哈哈——”柳飞白捂着嘴,笑的肩膀疯狂抖动。虽然这种情况不能笑,可他忍不住啊。身后另有一道娇柔的嗓音嗔道:“晓晓你胡说什么呢。”
一名容貌怡丽的貌美女子走了进来,她看着二十左右年纪,同柳晓晓长的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她眉眼细长,显得更加妩媚多情。顾明月松口气,我就说嘛,这才是柳晓晓的大姐柳湉湉,还以为之前那个不男不女的是呢。“晓晓,如今的情形,你还有心情说笑呢。哎,这女人啊,金丝雀一样,被宠坏了,你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吧?谢京墨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周晋刷的一下打开扇子,恢复了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如今这个事情吧,先由我同京墨出面,我寻几个跟陈家有交情的人,设宴款待陈旭,先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