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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里已生长出很多比人高的小树,成了草木丛生的野林。八年不曾耕种的田地,就是这般模样。
由围墙保护着两进大院,门窗倒还齐全,但屋顶已有多处崩塌,事实上只有几间厢房还可蔽风雨,但不适宜居住了。 每年,有邻居前来稍加整理,但无法整修。 邻居们心中有数,自从李宅的主人死后,唯一的儿子离家找活路,谁知道何时返回? 少主人离家时,才是十八岁的青年,天下汹汹,兵荒马乱,谁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两天工夫,破败的房舍不可能恢复旧观。 宅后的小冈上,李家的八座祖坟却修得焕然一新,墓碣清刷得干干净净。 李家三代人丁都不旺,三代单传,三代人只有八座坟。山冈的左侧,另有两座坟。 是李家的长工的坟,同样建得庄严肃穆。 其实,两位不是长工,而是目下少主人李九如的启蒙恩师,曾教会他不少东西。 这天烈日炎炎,炙烤着大地,仿佛一个巨大的笼子使人透不过气来。 他在整修院门,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结实筋骨,拉动巨型解锯,解一根合抱大的巨木。 这种解锯通常需两个人使用,将巨木分解成木板,这种匠人称为解师,专门锯木板。 他只有一个人,所以不便使用高木马,当然不能用平锯,所以站在矮木马上面,四寸宽四尺长的解锯,在他手中轻如鸿毛。 院门已经腐烂了,他需要木板做门。 蹄声打破了单调的锯木声,五匹健马小驰而至。他不加理睬,聚精会神锯他的木板。 院门外的广场已经过整理,草木皆已去除。五匹健马三丈外止蹄纷纷下马。 他停止拉锯,高高屹立在大木上,炯炯虎目冷然向五骑士注视,神态不怎么友好。 “咦!是他!”那位女骑士讶然轻呼。
他认识这位女骑上:开封灵剑周家的女儿。 另四位男骑士中,他认识为首的年轻人: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路维中。 藏剑山庄在重阳街北面五里左右,而他的家则在街面三里地,虽说两家相距不过八九里,但一向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藏剑山庄的人,根本就不屑与重阳街的乡亲往来。路家那些不三不四的所谓武林朋友甚至经常在重阳街惹事生非,重阳街的村民,把在藏剑山庄出入的人当成毒蛇猛兽。 路家的子弟其实并不坏,坏在那些往来的江湖朋友。因此,重阳街的村民,把藏剑山庄的人看成地方恶霸,是自然而然的事。 所以,路少庄主对李九如不算陌生,小时候多少曾经碰过面,但却不知道李家的底细。 李九如离家八年,路少庄主当然也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李九如是威震天下的飞灾九刀。 江湖人土重视绰号,有些人根本不用真名在外闯荡,所以“李九如”三个字知道的人不多,天知道世间到底有多少个叫李九如的人? 但叫飞灾九刀的人,却只有一个。每一刀都是飞灾,每一刀都是横祸。 路少庄主不介意小姑娘的惊讶轻呼,也没太过在意,踏入散布着碎片木屑的工作场。 “你真回来了?李九如。”路少庄主的脸上,涌起一丝热诚,只是呼名道姓有点托大:“离乡八载,音讯全无,在哪活的得意呀?”
“哪称得上得意?”
飞灾九刀淡淡一笑:“混口食,玩命,活得还不错就是了。”
小姑娘目不转瞬注视着他,没来由地两朵红云上颊。 他那赤裸着上身的粗野外形,在异性的眼中,的确具有相当强烈的震撼力。 “回来两天了?”
路少庄主像在盘问。“对,两天零一个半时辰。”
“很巧,不会是意外吧?”
“我在,并非意外。”
“有多少人和你一同返乡呀?”
路少庄主脸上所涌现的一丝热诚消失了。
“就我孤家寡一个。”他剑眉一挑:“你以为我李家还能有几个人,回来听你们路家的人使唤吗?”
藏剑山庄的人,自命高人一等,重阳街十余户村民,谁也得听路家子弟的呼来喝去。 在神拳电剑很少在家,子侄们成为横行乡里的豪门子弟,也并不奇怪。 路家的人不但在重阳街高高在上,在县城同样令人侧目。 “你介意我到你家看看吗?” “我当然介意,你为什么要到我家看,看什么?”
他的态度当然不友好,对方的用意已经一明二白,不是看,而是搜。
“看到底来了些什么人,来本地兴风作浪。最近有许多不三不四的人,在这一带神出鬼没,露宿山野不时在村内外忽隐忽现。你没收容这些人吧?”“我知道,你是准备搜我的屋。”
“李九如,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毕竟你我是亲邻。”
“好,好一个亲邻,你进去搜吧。”
他跳下木马:“至于其他的人,请勿踏入敝舍,你请。”
“这蠢村夫说话,怎么如此傲慢无礼?”
一名巨熊似的中年骑士沉声说:“路少庄主,这混蛋对你缺乏敬意,让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该怎样尊敬你。”
他虎目怒睁,突然顺手抓起外衣搭在肩上,一步步向李九如走去。 小姑娘吃了一惊,伸手急拦口出不逊的中年骑士。 “陈叔吧不可鲁莽。”
小姑娘急急地说:“路少庄主是本地的人,让他与本地的乡亲打交道好了。”
“咦!周姑娘,你袒护这个村夫?”
中年骑士陈叔大感意外。
“不是袒护,他也不是村夫。”这时,李九如已经走近。
路少庄主也大感惊讶,想不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李九如,一个段实本分的农家子弟,出外混了八年,竟然一反常态,露出反抗的神态了。 本能地路少庄主怒形于色,拦住了他。 “路维中。”他毫不客气地呼名唤姓,指着中年骑干陈叔:那个杂种是你的什么人?你纵容他口出不逊侮辱我,侮辱你的乡邻,你怎么说?”
“你……”路少庄主反而有点不知所措,被他这种反常的态度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