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的街道，一盏盏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路面，魏刚、小慕还有白灵结伴骑行在安静的街道上。深秋的夜里，凛冽的寒风吹过，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转过街角，一大片明亮的灯光映入眼帘，跟之前冷清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霓虹闪烁，染红了半边天，服务员提着锃亮的铜壶穿梭在桌子间掺茶倒水。火锅桌子从店面里一直摆到门口空坝坝，乌泱泱的人群，挤满了街沿。火锅店是租用霓虹灯厂临街的门面开起来的，大大的热盆景火锅店招牌还没过新南门大桥就能看到了。每天入夜后灯火辉煌，食客如云，其盛况全市无出其右，无以复比。带动了附近的店铺也都开起了火锅，让这里成了火锅一条街，把本不算生意好的口岸变成了黄金地段。火锅桌边坐满了食客，拿着筷子在沸腾鲜亮的红汤里烫着各种食材，食客们大多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小慕打眼一看，来这里烫火锅的无非是三种人，一是不用自掏腰包的权贵，一是包包涨鼓鼓的生意人，还有就是爱生活、懂生活、会生活的本地超哥们，店门口停着一辆辆皮实又拉风的大摩托更是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几人把自行车停在摩托车边上，魏刚率先走了过去，大声地喊道：“老板儿，还有位置没得？”

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小妹正在收拾桌子，接口道：“这桌客人刚刚走，正在收拾，马上就好。”

魏刚冲站在外围的小慕和白灵招招手：“过来吧，这里有位置。”

小慕牵着白灵的手，小心地避开拥挤的食客和服务员，来到魏刚身边。服务员已经收拾好桌子，重新摆上了碗筷，魏刚大马金大地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份菜单，大声对小慕说：“来，点菜，想吃啥子自己点。”

小慕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刚子，这天气，坐在外面可能有点冷哦。”

魏刚回头看了一眼热火朝天的店堂里，“没办法，里面早就坐满了，没空位，咱们只有将就坐在外面了。”

白灵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闪耀的霓虹灯，不介意地说道：“我觉得还可以，火锅的味道大，坐外面味道散得开些，免得沾一身的火锅味回家。”

“白灵说得对，外面虽然冷了一点，可宽敞呀，吃火锅就要吃出一股豪气来，怕什么冷呀。”

魏刚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身边凳子，示意小慕赶紧坐下来点菜。见他俩都不在意，小慕只得坐了下来。服务员的手脚倒是蛮勤快的，片刻后，他们点的菜就送了上来。什么毛肚、黄喉、鸭肠、鸡胗、青菜、豆皮，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刚子，你点了这么多，咱们三个吃得完吗？”

小慕看着一桌子的菜问道。“开玩笑，我还怕不够吃呢。”

魏刚拿起蒜泥倒进面前的油碟中，又加入葱花、味精和盐巴，用筷子搅拌了几下，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快打碟子，我倒菜了。”

又指了指桌上的毛肚和鸭肠说：“这些是要自己挟着烫的，不能烫太久，烫老了就嚼不动。”

小慕从来没有吃过火锅，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油碟。白灵也是第一次吃火锅，她伸手把小慕的油碟拿了过去，依样画葫芦学着魏刚的样子，把各种佐料放进油碟里。小慕接过碗，说了声谢谢，又看了一眼魏刚。只见魏刚挟了一块毛肚，放在翻滚的汤汁里，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迅速把筷子收回来，把那片已经烫得微微卷曲的毛肚搁在碗里搅拌了一下，送进口里，慢慢嚼着。过了一会儿，魏刚微微张开嘴，长出一口气，称赞道：“又香又嫩，真的很好吃。”

小慕目不转睛地看着魏刚，魏刚一愣：“快吃呀，看我干嘛，我又不是烫火锅的菜。”

白灵笑了：“你肯定不是菜，你是肉。”

说着夹起一块毛肚，学着魏刚的样子烫起来。小慕挟起一根鸭肠问道：“这个烫多久？”

还没等魏刚开口，边上经过的服务员就热情地介绍开来：“这个跟毛肚一样，稍微烫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又指着其它几样荤菜说：“这些就需要煮久一点才能吃。”

小慕谢过服务员，把筷子上的鸭肠放进锅里。此时，白灵的毛肚已经烫好了，她轻轻放在小慕的碗里。小慕看了她一眼，白灵嘴角含笑说道：“试试我的手艺如何。”

小慕点点头，把自己筷子上烫熟的鸭肠挟到白灵的碗里：“你也吃。”

白灵开心地挟起碗里的鸭肠细嚼慢咽起来。“够了，你们俩别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有意思吗？”

魏刚忍不住吐槽道。“吃你的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来，我也给你挟一块，免得你说闲话。”

白灵笑着从锅里挟起一块煮熟的黄喉放在魏刚的碗里。三人闷头吃了一会儿，趁着菜还没熟的功夫，魏刚停下筷子，摸出一包烟，撕开递给小慕一根，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小慕借着灯光看清手里的烟是红塔山，不由感叹道：“刚子，你可真舍得，好几块钱一包呢。”

魏刚吐出一串烟圈，美美地说道：“好烟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你尝尝看。”

小慕摇摇头，把烟放在桌子上，“我可抽不起这么贵的烟。”

“瞧你说的，除了今天付出去的货款，咱们剩下的那些钱，买包好烟还是够的。”

魏刚不以为然地说道。“刚子，你想过没有，以后打算怎么办？”

小慕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自己的五牛牌香烟，点上一支问道。“小慕，你这是什么意思？给你红塔山你不抽，非得抽一块五一包的五牛，你是故意恶心我是吧？”

魏刚说着说着竟然有些生气，声音不知不觉大起来。“刚子，小声点，小慕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白灵见气氛不对，赶紧出声打圆场。“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魏刚瞪着小慕问道。小慕看着魏刚激动的神情，掸了掸手上变长的烟灰，“刚子，咱们俩在一起多少年了？我是什么人，还用得着白灵替我解释吗？我不抽你的红塔山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我只是不想把自己抽烟的档次提太高了。如果我习惯了抽红塔山，以后肯定就不想再抽五牛，我是不想把钱花在抽高档烟这种无谓的事上。”

魏刚低头抽着闷烟，已经没有刚来时的好心情。小慕推了他一下：“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既然在夜市摆摊能挣到钱，咱们就一直摆下去呗。”

魏刚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就这样？一辈子在夜市摆地摊？”

小慕盯着魏刚问道。“不然呢，咱们还能做什么？要技术没技术，要本钱没本钱，难道你还有什么其它想法。”

“你说对了，我还真有一些想法。”

小慕认真地说道，“夜市的确能让我们挣到钱，可我想跟你说，一辈子在夜市摆地摊挣点小钱不是我的理想。”

他停顿了一下，又点上一根烟，接着说道：“我的理想是开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店，我们要直接从厂家那里拿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批发市场的商家手底下捡点残汤剩饭吃。”

魏刚听了有些吃惊，这些他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他们现在的条件，无疑是痴人说梦。“自己的店？那不得先有店面。光是房租，装修还有进货的货款，这就需要一大笔钱。钱呢？你有还是我有？没钱说个屁呀。”

小慕笑了笑：“我又没说马上就会去开店，古人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不能只看到眼下挣的那点钱，更要多想想今后的打算。我们现在没有钱，不代表以后我们也没有钱。我给你算算，咱们去夜市也就半个多月，差不多就挣了六百多块。要是咱们干上一年，算下来起码能挣一万块钱。”

小慕回头问了一下白灵：“白灵，你家摆地摊一年能挣多少？”

白灵正忙着捞火锅里已经煮熟的东西，听到小慕问话，她停下筷子想了想：“我没细算过，都是我姐在算账。但我估计，一年怎么都能有个八九千吧。我们卖的东西跟你们的不一样，利润要低一些。”

魏刚眼前一亮，打趣道：“看不出来，你们姐儿俩还是有钱人哦。”

“我们哪能跟你们比，我和我姐都没有工作，家里还有个同样没工作的老妈。我们挣的钱还要开支生活呢，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钱。不过说实话，就这样还是比上班强一些。”

“听到了吧，咱们俩每个月还有工资拿，夜市挣下的钱可以全部存下来。只要咱们肯干，要不了几年，几万块钱的存款还是有的，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店。”

小慕说得兴起，顺手拍了拍魏刚的肩膀：“我之所以不愿意你乱花钱，是因为咱们不能只把眼光放在夜市上。不要挣点钱就昏了头，大大手大脚的乱花，要把挣来的钱存起来干大事。我其实不反对享受生活，谁不喜欢穿好的吃好的，但绝对不是现在，等哪天咱们成了真正的有钱人，你想怎么享受都可以。”

魏刚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慕哥，我知道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白灵把锅里的东西捞起来，分别放在小慕和魏刚的碗里，“都有点煮过头了，你们不要光顾着说话，边吃边说。”

沉沉的夜色中，一钩弯月明晃晃地挂在天边，夜风习习，寒意阵阵，白灵的心里却一团火热，看向小慕的目光充满了爱意和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