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东福在发色几近全黑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寒冰怀孕了。寒冰虽然知道女人总是要生孩子的,却并没有被师父教导过详细的情形。直到有一天,东福有些儿好奇地发现,寒冰的肚子圆圆的,忍不住问寒冰,是不是最近长胖了?“不会罢?只是有点儿犯困,吃东西胃口也好了些。”
寒冰还有些迷迷糊糊,诧异地不自觉用手轻抚着自己腰身和肚腹。东福也伸出手来,好奇地在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寒冰圆圆的肚皮上轻抚,温温热热,圆鼓鼓的。两人的手不觉碰在一块儿。寒冰的手比东福的凉一些,东福就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抚在肚皮上。就在这一瞬间,东福福至心灵,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寒冰,寒冰也猛然醒悟,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们要有孩子了!”
东福喃喃地说着,小心地低下头去,将耳朵贴在寒冰的肚皮上,犹如奇迹一般,他真的听到了心跳声,小小的,有力的规律的跳动着!“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东福激动得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伸出手来,将寒冰抱了个满怀,紧紧拥在胸前,将头贴在她散发着幽香的发丝里,几欲哽咽:“寒冰,我们要做父母了!”
寒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紧紧贴在东福怀中,眼泪却一滴一滴掉下来,打湿了东福的衣衫。“别哭,怀了孩子都是要好好调理的,不能哭也不能生气。以后我们还会生很多很多孩子,全都陪着你,再也不会冷清孤寂了。”
东福托起她的脸,如同捧着一件珍宝,小心翼翼地吮干她脸上的泪水,在她额上留下温柔一吻,又将寒冰拥紧在怀中,在榻上坐下来,梦呓一般说到,“寒冰,你要当娘亲了,我要当爹爹了!”
他想起自己的娘亲,在那样被追杀和侮辱的情况下,为了保住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我们好好将孩儿生下来,不管男孩女孩儿,好好养大,再也不让他受苦受累。让他永远在我们身边!”
寒冰微仰着头,看东福沉浸在美好的畅想里中,轻轻微笑起来,她缓缓抚住东福的脸,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是的,不管男孩女孩,他们的爹爹长得这么好,他们也一定很漂亮。以后在我们身边平平安安长大,再不会受爹爹曾经受过的苦和罪。”
东福自此更不提出去的话题,只安心照顾寒冰,每日里勤勉练功,做好杂事,洞外种下的豆角不觉都收获了一茬,重新拔了又种了瓜苗。寒冰的肚子日益地大了起来,且相当具规模感,背后看起来苗苗条条的身姿,前面去高高隆起,很是惊人。东福的头发早已黑亮如油墨般,但他如今却不关心自己的头发,只一颗心,全然挂在寒冰的孕情上。东福也见过村子里妇人们怀孕,但心里却也没底,不知道是寒冰这一胎格外的大,还是其实也都差不多?但总归寒冰能吃能睡,除了顶着胃有些不舒服,躺着时也颇困难外,倒没有其它不适,东福才放心些,终日里小心侍候,也不敢让寒冰离了眼皮子底下。但这一天去取水时,却发现有些古怪。往日里清清澈澈的水流竟是浑浊的,不知源头在何处,顺着流下来的全是发黄的浑水。但幸而旁边莲池和储水池中的水仍旧都是清澈的,还没有受到影响。东福将各个储水的池中全都蓄满,又将水花儿捞了满满地放到各种能盛放的容器中保存着。寒冰洞中温度低,寒冰石又天然有保鲜的功效,他捞了数个大缸摆放着,寒冰撑着腰站在旁边要帮忙被他扶到一边坐着,便有些心疼的用帕子替他擦额上渗出的细细的汗:“捞了这么多,都够吃上一年的了。别再劳累了。说不得这水过几天便又清爽了。”
东福终归不放心。水源总是个大事。尤其如今又是非常时期,算一算大约再有一月寒冰就要临盆,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多准备些吃的喝的总是有备无患。于是将储备的食物安顿好后,东福又决定顺着水的源头上去看一看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开始寒冰还跟着,她从来没有穷究过寒冰洞里的水源来自何处。过了莲台,上上下下,弯弯绕绕,又走了好一阵子。甬道七弯八转,有许多未完全挖好的洞,只浅浅凿了门洞的形状出来。越往寒冰洞里面走,寒冰石便渐渐变暗,没有洞中心那么明亮洁白纯净。这么一走,便已走出了怕不止有数十里。东福便不让寒冰再跟着。想来寒冰洞所在,刚好是这一片冰晶石矿的矿心矿髓所在。但连矿心都那般雄伟壮阔,这片冰晶矿矿脉必然走势漫长,也不知水源是不是会在数百里之外。东福每日里往前探索一段,留下印记。疲累了便回洞中去。如此走了四五日,每次用的时间都越来越久,越往外围便越是荒凉漆黑,渐渐便只有一条隧洞一般的窄道,七弯八扭,仅够一人弯着腰在里面通行,水流便从脚下汩汩流过。东福用冰石照了几天,水越来越浑浊,却还没有找到源头。东福一边找,一边禁不住佩服当初凿洞的先祖,这该是花了多少年,又用了多少气力才能凿出这么长的洞窟!这般的洞穴,让青青来探路本是最好,但到得后面,青青却因为身躯太过庞大,洞中弯弯绕绕的角度太过夸张,青青被扭成麻花一样,半步都前进不得,反而不如东福灵活,没奈何便只好让青青在宽敞处等着,东福自己前去摸索。到得第七天时,在隧道中弯腰走了快两个时辰,感觉到前面的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矮,弯弯绕绕中连弯着身子都不能够通行,到得后面,只能匍匐前行,身下便是水流,几乎没过胸膛,里面泥沙因水流变急,也掺杂得越来越多,显见是离源头尽了。东福又爬了约莫半个时辰,耳边便开始听见沉闷得有些吓人的轰隆声。越是往前,声响越大,水流也越大,洞也变得更加狭小难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