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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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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庭院中央有个小湖,微风拂过,扬起湖边的柳树。柳树旁有座书院,里面传来朗朗书声。透过窗看,只见一群儿郎五六岁的儿郎正跟着先生念书。先生念一句,学生跟一句,摇头晃脑一阵,倒是颇有样子。

没一会,诗念完了,先生转过头见底下的学生,要么巴着眼望着自己,要么低头做着小动作,只有一人认真地看着书。先生叫道:“楚天行。”

是那少年的名字。

只见楚天行缓缓抬起头,看先生叫他起来,便起身恭敬道:“学生在。”

“你可知刚才念的这几句是何意啊?”

先生问道。

楚天行点头道:“知道。这几句说的是一个人身处天地之间......”楚天行将文章大意说了一遍,先生在前不住点头,目中赞许毫不吝啬。待楚天行说完,先生摆手示意楚天行坐下,刚想顺着往下讲,却见几人目中无神,心不在焉,面色一变,手中书卷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那几人道:“同在一室为学,汝等怎就不知向上?文章大意不知,也无心听课。我知尔等年幼,但须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道理。你们看看楚同学,他年少聪颖,却还是勤奋用功。你——”话未说完,却被一阵钟声打断。

先生见课钟已响,又看那几人低着头,脸色苍白,不好再说,叹气抬眸道:“放学去吧。”

此话一出,众人立时松了口气,起身拱手拜别先生。

这书院乃是锦州富商越家的私塾,越家子弟到了年纪都来此上学,也有别府离得近的也会把自家少爷小姐送来。现下放了学,众人各自邀了伴,高高兴兴地出了书院,半点不记得先生的苛责,不禁让人羡慕孩童的天真稚气。

但正是这群孩童中,却有一个异类。楚天行安静地收拾好东西,独自离开了书院,脸上淡淡地就像雪后的大地,没有一点印子。低垂的眼睛诉说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漠,此时正平静地望着湖面。

“楚少爷好。”

不知从哪出现了两个丫环,见了楚天行,俯身叫道。楚天行回了一声好,直接走过。

那两个丫环中年龄小些的轻声道:“这位少爷是哪个府上的?”

大丫环立马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等楚天行走远了些,才松开手,道:“楚少爷就是我们府上的。”

小丫环面露疑惑,蹙眉道:“那为什么姓楚?咱们不是越府吗?”

大丫环见她那副傻样,捂着嘴笑道:“你可真没脑子。谁说咱府上的就一定姓越?三姑六姨的带回来,你不也得叫小姐少爷?”

小丫环恍然大悟,正要同意,却听大丫环说道:“不过,楚少爷确实有所不同。他和咱们老爷非亲非故,你要问我他怎么在我们府上,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觉得可以小瞧他,那你就错了。楚少爷虽然不是越家的人,但是是老爷最看重的少爷。楚少爷的事都是他亲自过问,别的少爷可没这待遇。”

小丫环本以为解了疑惑,谁知越听越觉得奇怪,眉头快挤作一团。

大丫环接着说道:“这就觉得奇怪了。更奇怪的,我还没说呢。听说,楚少爷和他娘五年前来到府上,老爷将西苑的人全打发了,让他们住了进去。从那时起,府上的人就再没见过楚少爷的娘亲。”

小丫环听到这,身后一凉,竟觉得有些害怕,再回忆起楚天行时,不禁有了几分寒意。

大丫环却是毫不在意,见日头西沉,说道:“快走吧,带你看完府里,我还有事呢。”

说完,两人加紧了脚步,往前走去。

两人不知的是,待她们走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柱子后走出,正是楚天行。只见他冷冷地望着两人的身影,平静的面孔下不知藏着怎样的心思。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楚天行头顶,正要砸到楚天行的脑袋,却见楚天行忽地往后退了一步,那黑影猛地坠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楚天行望去,是装书用的布袋。

回头看去,却见一胖小子快步冲来,一把将楚天行推到一边,圆滚滚的身躯扑在那布袋上。那胖小子将布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半块砚台,登时叫道:“碎了!摔碎了!爹肯定要打死我了。”

说完便大哭起来,大粒大粒眼泪落下。楚天行认得他,他是隔壁王家的王守信。

楚天行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吵闹,转身便见一人站在花圃旁边,一脸慌张的模样。这人,楚天行也认识,是越家家主的小儿子越一鸣。接着从花圃另一边出来数人,见王守信手里拿着碎了砚台,慌忙问越一鸣发生了什么,但越一鸣只是握着双手,脸色通红,说不出半句话。

没多久,家丁来了,问众人发生了何事,几个五六岁孩童哪说的清什么,七嘴八舌地乱说一通,那几个家丁哪听得明白,只听见什么传家宝,什么砚台。那几人见说不清楚,又见那王守信哭得大声,生怕自己没理,也跟着大声哭了起来,一时哭成了一片。反观楚天行面色不惊,只是要他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却是也不知道,但细听下来,却是听懂了那摔成两半的砚台是王守信的传家宝。

又等了一会,刘管家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俊朗少年,正是越一鸣的大哥越一兴。刘管家先是用糕点安抚了几人,又稍稍知晓大概后,便要将楚天行、越一鸣和王守信带去大堂,其余的人让人先带回去。越一兴将越一鸣拉到一边,两人小声说了一阵,回来时,越一鸣神色平和了许多。

这里离大堂不远,没几步便到了。三人到了大堂,只见一中年男子坐在大堂之上,正低头喝茶。几人进来,也不见他抬头。刘管事站到一边道:“老爷,人带来了。”

原来他就是越家的家主越照松。

越照松点了点头,缓声道:“你让人在外面等着。若是王老爷来了,请他进来。”

刘管事应了声是,退下了。

待刘管事退下,越照松这才正眼看几人,双目好似利剑,一扫之下,越一鸣和王守信立时低了头,唯有楚天行不为所动。越照松望向越一兴,眯了眯眼睛,沉声道:“这事和你也有关系?”

越一兴连忙摆手,赔笑道:“没有没有,看看看看。”

越照松冷哼一声,说道:“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转头看向王守信,面色一转,露出和蔼笑容,说道:“守信,你怎么站着呢?快坐下,吃点东西。”

说着,吩咐一旁的下人拿些吃食过来。

王守信先是有些紧张,但见越照松面容亲和地叫了几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安心坐下。刚好下人拿着吃的放到他桌上,咽了咽口水,正要拿起吃时,越照松说道:“守信,你先吃着。等你爹来了,这事再说。”

这话说完,王守信顿时没了胃口,拿起的糕点又放下了。

王越两家毗邻,往来方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王老爷便大摇大摆进来了。越照松连忙起身去迎。两人见面,寒暄了一阵,王老爷正才把目光放到几个小辈身上。

“想必王兄也听府上的小厮说了大概,眼下请王兄过来,便是为了一同主持此事。我想如此才能不偏不倚,不伤两家的和气。”

越照松说道。

王老爷点头认同,见楚天行、越一鸣都站着,王守信却坐着,沉声道:“你个臭小子,还敢坐着?没见你两位哥哥都站着?”

王守信登时从椅子上跳起,吓得滚到地上。越照松连忙叫人扶起。王老爷见了,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声音却是小了几分。

王越两位家主坐好,王守信三人站成一排,立在两人眼前。越照松从桌上将那布袋递给王老爷,说道:“听守信说,这砚台是贵府的传家之宝。王兄,可是如此?”

王老爷接过布袋,将砚台取出,脸上一阵肉疼,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我家的传家宝。从我太爷爷传下来,到王某已有四代。可惜,”王老爷话音一转,突然看向王守信,大声道:“被你这兔崽子给砸了。”

王守信被这么一瞪,忙道:“不是我砸的。”

王老爷道:“不是你是谁?小兔崽子,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王守信一听,立时慌了神,叫道:“不是我,是他砸的。”

手指指了指越一鸣。

越一鸣看向王守信,一脸慌张,张了张嘴,似要说话,但半天也不见声音。越照松板着脸,没有说话。

此时,王老爷道:“你还敢推卸责任?”

说着,便要起身动手,却被越照松拉住道:“王兄,此事还未清楚,还请问清楚再说。”

转头对着越一鸣沉声问道:“守信说是你砸的,可有此事?”

越一鸣张着嘴,看着越照松,咽了咽口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越照松皱起眉头,正要再问,越一兴却突然说道:“一鸣。”

越一鸣望向自己的大哥。

“你将今日情形仔细说一遍。爹和王叔叔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越一兴说道。

越一鸣向来与这个大哥亲近,也最是听他的话,待他说完,心情平复了许多,颤声道:“今日放课后,我同往常一样和王胖子,不,王守信,几个人一起在花园里玩。玩了一会,我们看守信一直抱着袋子,就问他里面放了什么。他说是传家宝,我们不信,都说是吃的,要他给我们看。他不肯,又一直说是传家宝。所以,我们就抢过来看。但一抢过来,他就追我们,我们就扔来扔去,让他追不上。最后,他们扔给了我,守信追了过来,我旁边没人。这时候,”越一鸣说到这,停下,看了看楚天行,楚天行瞥了他一眼。

“然后呢?”

越照松听到这,已大概知晓事情面貌,沉声问道。

越一鸣舔了舔嘴唇,支吾道:“然后,然后,姓楚的在旁边冲我招手,让我把包扔给他。”

他说的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众人望向楚天行,只见他微皱眉头,看了越一鸣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我当时心急,”越一鸣接着说道:“然后就扔给了他。可是,他没接,直接躲开了。守信的包就掉在了地上。”

越一鸣说完,小心抬头看了越照松一眼,见他正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立马又低下头。

“天行,一鸣说的可是真的?”

越照松问道。

“不是。”

楚天行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

“守信,你看见天行招手了吗?”

越照松又问王守信。

王守信低声道:“没有。”

“一鸣,除你以外,还有谁看见了?”

越照松问越一鸣。

越一鸣左右看看,嘴里念叨着:“还有,还有。”

说着看向了越一兴。

“怎么?他看见了?”

越照松黑着脸说道。

越一兴道:“我虽然没有,但听一鸣说有两个丫环当时就在旁边。”

越照松道:“去把那两个丫环找来。”

刘管事正要动身,却听越一兴道:“不用了。爹,人我已经遣人带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越照松道:“让她们进来吧。”

片刻后,那两个丫环跪在大堂中,正是楚天行遇着的那两个。

越照松沉声问道:“下午你们在花园?”

那两个丫环齐声应道:“在。”

“那你们看见了什么?”

答话的是大丫环。只见她和声说道:“小人看见鸣少爷和人在花园里丢袋子玩,后来鸣少爷拿了袋子,楚少爷向他招手,把袋子要了过去,最后却没接。后来——”

“行了。”

越照松没有让她说下去,转头问小丫环:“你呢?”

小丫环有些紧张,低着头道:“我一直和薇姐姐在一起,看到的也是一样。”

声音有些发颤。

事情已然明朗,越照松让二人下去,起身对王老爷躬身抱拳道:“此事是我管教不严,致使他两人犯下此等大错,对不住王兄了。一切损失,我一定加倍赔偿,还望王兄见谅。”

王老爷连忙起身扶起越照松。

楚天行站在一旁,对二人虚伪的礼数,没有半点在意,他心中有件事想不清楚。不是为什么那两个丫环要说谎,其中原因不过是越一兴威逼二人所致。他想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越一鸣要用那袋子砸他?为什么越一兴要教越一鸣陷害自己?为什么他们总是仇视自己?他不明白。

在楚天行思索之际,王老爷已经带着王守信先离开了。而越照松也下达了处罚:

“自今日起,一鸣禁足一个月。每日抄一遍家训。”

越家家训逾一千字,对一个五岁孩童,已是不少。越一鸣正想出声求饶,却见越一兴摇头阻止,只好收了声。

“下去吧。”

越照松说道。

如此便结束了?众人心中皆是一震,楚天行也不禁奇怪。

“爹,那这姓楚的呢?”

越一鸣问道。这次越一兴没有拦他。

“我说下去。”

越照松森然道,脸色颇为难看。

越一鸣咬了咬牙,叫道:“爹,你偏心!”

跺了一脚,跑了出去。越一兴拱手退去,连忙追上。

楚天行也跟着出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待他走到院子门口,却见越一兴两兄弟站在门口。

“爹只罚我不罚他,爹就是偏心。他就是喜欢那姓楚的野种,不喜欢我。”

越一鸣哭着说道。

越一兴安慰道:“爹是偏心。不过,爹偏的是你。正是因为你是爹的儿子,他才罚你。那姓楚的终究是个外人,爹自然不会理他。所以说,爹只认我们是他的儿子。”

越一鸣听他这么说,有些糊涂,什么罚我是偏向我,什么外人不会理他,他听不明白,只知道爹对自己不好。

楚天行从两人身旁走过,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但他心里却也在想。越照松罚与不罚,对他没有半点分别。他本就不是越照松的儿子,又何必与他们争无关的偏心?

走过中庭,灯火渐少,凉风习习,吹得人有些飘飘然,楚天行脑子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天行推开门,黄色的灯火照在他脸上,映出一丝血色,眼睛也跟着一亮。

“娘。”

楚天行对着屏风另一头轻声叫道。

“何事?”

一个清冽的声音回了过来。

“今日,我犯了错。”

楚天行支吾着说道。但屏风另一头却迟迟不见回应。楚天行见娘不说话,便自己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了出来,只是是按越一鸣的言辞。

楚天行说完,心中一片紧张,眼睛看着地板,不肯松开。屏风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楚天行大着胆子道:“娘,你罚我吧。”

夜风无言,凉人心情。过了许久,屏风另一边终于传来声音,却只是平淡的一句:“你可以出去了。以后,这种小事不说也罢。”

楚天行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突然发出断裂的声音:小事?我的事,对娘来说,只是小事?

楚天行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神色黯淡,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去,化为一阵苍白。

他突然想起越一兴的话——正是因为你是爹的儿子,他才罚你。

那我对于娘又是什么?她为什么不罚我?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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