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散尽,明月高悬。楚令昭和唐临痕说了会话,可两人到底不对付,最终还是演变成了夹枪带棒地相互讽刺。终于要下山时,却发现两人都找不到了离开的路,最后,还是在灰熊的引路下才走出的山林。回到城中时,禁军禀报说陛下设了宴,请众人前去最大的客栈顶层参加。“现在?这么晚了陛下设宴做什么?”
唐临痕疑惑问道。“崔公公说是给护国大将军的归来的接风宴。”
禁军答道。唐临痕了然,将灰熊的锁链丢给禁军,与楚令昭一起去了客栈宴厅。宴厅四周的灯盏明明灭灭,无数宫人捧着托盘酒器等物来来往往。夜宴正待开始,王孙贵胄、权贵名臣携家眷纷纷入场,楚家的席位在百官前端,少女落座后,旁边就是楚殊吟与苏丹衣。见少女落座,楚殊吟亲自斟了杯酒递与她,算是将方才的不愉快一笔带过。到底血脉相连,楚令昭也不想与他生分了,便接过了酒盏,没有再提山上的事。见状,少年心情好了不少,正要同她说话,偏偏又被一堆官员围了个仔细。楚殊吟身居赫赫战功,年少便得封郡王,如今正是圣眷浓厚之时,来寒暄的官员自是不在少数。楚令昭单手支颐望着旁边,少年容色昳丽,色若春晓。正与周围的官员们缓缓交谈,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让她忍俊不禁。她低声笑道:“阿栀,殊吟少年老成,向来乖巧稳重,可你瞧他若总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将来可怎么讨得姑娘欢心?”
乖巧……稳重……阿栀讪讪瞅了楚殊吟一眼,她们家这小公子冷酷凶残的很,顶多在小姐面前才装装样子,还讨姑娘欢心,哪个姑娘敢招惹他?也只有定远侯家那位五小姐不要命……她犹豫半晌,硬着头皮道:“郡王姿容无双,小姐不必考虑这些的。”
楚令昭点点头,深以为然。宴池渐渐人多起来,几位宗室子弟也逐一到场,楚令昭淡淡望了一圈,却迟迟不见苏寒玄的身影。还不待她细想,便听场外宫人高声提示圣驾到来。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起身拱手行礼:“陛下圣安。”
宴池内人们站起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中,男人粗犷的笑声陡然响起,楚令昭偏头望去,只见一位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巍然不动的坐于主座下首的次座,向苏栩豪气举杯,方才那位明媚的红衣女子正坐在他身旁淡漠地饮酒。这个男人便是护国将军孙括了罢,当真是嚣张至极,只是……她又瞥了眼笑容一片淡然的苏栩,少女唇畔微弯,只是不知,这场角逐到最后,究竟是鹿死谁手呢。随着苏栩落座,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皆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欣赏宴上歌舞。宴至半酣,孙括身侧的红衣女子起身向苏栩拱手道:“陛下,闻得唐小将军长枪用的极好,巧的是臣女长剑也使的不错,能否让我二人在这宴上切磋一番?”
苏栩还未说话,唐临痕却先翻了个白眼,“你用的是剑,本将用的是枪,哪巧了?陛下,反正臣不比,您让她自己跟自己切磋罢。”
这唐家公子说话直白,完全不给面子,众人纷纷望向苏栩,等着他的决定。唐临痕是苏栩身边分外倚重的臣子,苏栩也不好直接逼迫他,正要打个圆场,却见红衣女子竟真的自己拔剑在宴厅中间舞了起来。女子身姿修长,手中一柄长剑舞若梨花,高束的长发跟随着她凌厉而不失华美的步伐,在剑影中翻卷飞扬。众人惊叹不已,早闻将军府的掌上明珠美貌无双,今夜一见果然娇艳耀眼至极,几个月后便是三国盛会,届时各国使臣无数,那时还不知要怎样的名动天下。剑风密密细细渐至排山倒海之势,众人正入迷时,女子手中的长剑却突然脱手,径直刺向正吃酒的鲜衣公子,却见唐临痕眼都不眨,抬手便捏住了长剑的剑身。四下震惊。人们还未曾开口,却见那公子嗤笑一声,将剑抛在空中转了半圈重新刺向女子,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女子见一道剑影向她袭来,刚刚闪身躲开,长剑便狠狠扎入了方才她身后的矮案上。那张矮案后的官员呆若木鸡,手中酒盏都掉了下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唐家的小公子,不愧为皇城禁军首领,只是这气性竟真如传言这般大,若那剑当真刺中孙小姐……果然,孙括皱了皱眉,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威严的神色,淡淡唤道:“锦烨。”
孙琳锦烨抬眸望向他,只一个眼神,她便点头向苏栩拱手道:“是臣女学艺不精,惊扰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苏栩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孙琳锦烨回到孙括身边坐下,孙括低声问道:“烨儿方才为何要刺唐家那小子?”
女子冷哼一声:“看不惯他罢了。”
孙括摇头无奈轻笑,含着几许宠溺:“下次勿要如此莽撞。”
女子颔首:“女儿知道了。”
孙括敛了笑意,晃了晃杯中的烈酒,目光幽冷地望了眼唐临痕,继而将酒水一饮而尽。烛火渐渐燃尽,夜宴便也接近尾声。这场晚宴可谓是惊心动魄,人们各怀心思的回了各自的寝卧,为明日去狩猎做准备。“姐姐今夜怎的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楚殊吟一路送楚令昭回楚家所在的客栈,边走边问道。楚令昭被他突然的说话声惊了下,回过神后,摇了摇头,“可能是今天夜宴上的菜肴火候有些过,吃了不太不舒服。”
“原来如此,这次秋狝宫中带了随行的太医,可要请来为姐姐瞧瞧?”
少年声音里透着关切,让楚令昭心中一暖。“劳殊吟挂心,无甚大碍的。”
“与我客气什么。”
楚殊吟点点头,接着又转头吩咐道:“好好照顾姐姐,一会姐姐若是还不舒服,记得去请太医。”
“是。”
阿栀恭敬应道。楚殊吟见已送到了房间门口,便放了心,辞别离开。寝卧陈设完备,楚令昭沐浴后穿着素白寝衣坐在拨步床畔,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淡淡冷香。阿栀拿着干净的帕子为她擦干满头青丝,轻声询问道:“小姐可还难受,要不要奴婢去请一趟太医?”
少女摆摆手“不必不必,那话不过是唬殊吟玩的,今夜你可见我吃过一点东西?”
“小姐的确没怎么吃东西。”
阿栀顿了顿,恍然大悟道:“那小姐就是饿的难受?”
楚令昭叹气。“今日孙括来参加秋狝,又携同孙琳锦烨一并赴宴,夜宴上那微妙气氛你也瞧见了,我一直在想,这种关键时刻,玄哥哥怎么会不在。”
阿栀还没想明白,就见少女突然灵光一现的从拨步床上跳下来,笑吟吟拉住她的手,“阿栀!快!为我束发,我知道了!”
“啊?”
阿栀迷迷糊糊的拿过象牙梳正要为她束发,结果这姑娘飞快的换上一身本黑色窄袖劲装,自己匆匆把青丝高束起来便跑了出去。“小姐!这夜黑风高的,您去哪啊!”
阿栀惊呼着追出去。可少女已然跑没了踪影。阿栀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