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音方向望过去。穿着褐色素袍的中年官员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许烁直接掏出腰间腰牌，丢了过去。“带我去库房看看。”

男人微微鞠躬，拱手作揖道：“下官农司佐史苏驰，是您的直系下属。”

“许大人，这边请。”

许烁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口问道：“这农司里面就只有你一人吗？其他人呢？”

苏驰听闻此言，尴尬道：“大农司怕是有所不知，咱们北国情况可能稍稍有些不同。”

北国身处苦寒之地，土地情况也是相当差劲。先前许烁前去解决的那些问题，不过只是北国农民日常中随意两个麻烦而已。种地之人少了，规模自是比不过大梁。大农司需要管辖的事情少得很，加之北国尚武，寻常人对于大农司这等官职也不甚感兴趣。日子一久，大农司也就逐渐变成了个清水衙门。事务少得可怜，人更是少得可怜。“除却在外面跑地的诸成海大人之外，咱们大农司上上下下拢共也不超过二十人。”

“另外，最近各地粮食都得送至都城汇总，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去准备接收工作，您自然是不容易瞧见。”

苏驰回答得倒是有理有据，也让许烁有些无可奈何。明明这大农司的环境如此宏伟，偏偏官员数量这般稀少，这实属罕见。好在许烁并未追究此事。他此行前来，只是为了给大皇子处理那件事情。二人边聊边走，库房位于农司南处，约莫有三分之一足球场大小。打开库房大门瞬间。灰尘微微扬起，一股闻着有些发霉的味道瞬间进了鼻腔。许烁下意识捂住了嘴，看了眼库房角落里的蜘蛛网，心中倒是有些惊诧。“你们多久没来过库房了？”

苏驰也没有言语，只是尴尬地笑了几声，从不远处的箱子里开锁取出一本有些泛黄的账本。“我们这账本是先前令狐大人负责，库房之事，还真的不甚清楚。”

许烁接过账本。本打算找机会寻找些账本里的破绽漏洞做点文章。只要能够让大皇子要的东西对得上账。这事儿基本八九不离十。先是让苏驰出去等候着，许烁独自一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可打开账本瞬间，反倒是许烁傻了眼。“这北国的人是没长脑子吗？”

“这么简单的算术都算不好？”

许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盯着账本上的这些数字有些瞠目结舌。原本还想花点心思找个破绽。结果这漏洞百出的账本着实看得让人头大，尤其是这其中细节的记载，更是做的稀碎！甭说这账本的内容是否严谨。单单是七七九十一这种离谱的算术都出现在这账本上！许烁心中反而没了压力。“怪不得大皇子居然如此明目张胆！”

“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做假账贪污的事情，也实在是有些底气。”

就这账本，怕是谁来了都能随意做些手脚。许烁翻开账本其中一页。找了个看着就有些离谱的地方，直接拿起毛笔就在上面更改了数字。再跟近日即将入库的那些粮食数量稍作比对，基本上大差不差就没什么问题。他也不敢写的太多。给大皇子一百万石粮食的数量基本也就差不多。心满意足地合上账本正打算离开。可推门瞬间却不见了方才苏驰的身影。“这家伙，又跑哪里去了？”

许烁心中正疑惑着，苏驰却从另外一边哼哧哼哧跑了过来。“大农司，正好，刚才宫里来了人，说是要让您带着账本入宫去见陛下。”

“陛下要查账本了。”

许烁微微挑眉。还真会挑日子。他心中虽然腹诽不已，但还是表现得相当淡定：“既然如此，那我便进宫跟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瞧着许烁这般自信模样，苏驰反倒有些皱眉。……因为是陛下召见。再加上许烁驸马爷身份。进入皇宫的路上自然没什么人拦着。一路来到御书房，等候门口宦官通报一声，许烁这才缓缓走进了书房里。此时的北国皇帝正在书房看着奏折。右手旁还未看的奏章起码得有半人之高。眼瞧着皇帝如此聚精会神，许烁也不敢打扰，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候着。连看了几本奏章，落下了自己意见，北国皇帝这才稍稍抬头。“来了。”

听着北国皇帝低沉声音，许烁连忙上前。“赐座。”

皇帝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许烁这才忙不迭地坐在上面，将手中账本交至身旁侍卫手中。先前库房里，许烁曾经看见过账本上多年离谱的账单。料定这北国皇帝多半也是不会放心思在大农司的事情上。所以即便刚刚在账本上动了些手脚，许烁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慌张。“你这账本，是不是有些问题？”

许烁正四处打量着御书房的景象，心中想着待会儿回去之后的事情。可猛然间听见北国皇帝说出这话，着实还是感到有些惊讶。这北国皇帝，还算有点东西。至少，算数挺明白的。“陛下，听我狡……”许烁绞尽脑汁，正准备解释。可北国皇帝却突然翻到了其中某一页，将账本放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桌面。“你这是要站边老大?”许烁立刻起身。账本翻开的那一页！正是自己改动的内容！紧绷了片刻，他反倒放松下来。事已至此，还狡辩个啥？看着皇帝那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他只能陪笑着说道：“陛下，你误会了。”

“大皇子贿赂我点东西，我忍不住啊！”

大皇子啊大皇子。别怪我卖了你。就当你自己花钱买个心眼吧！卖队友，许烁没有丝毫愧疚，腰板依然挺得老直，义正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