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们无亲无故,又互不相识。如今的自己,在他面前不过一粒尘埃罢了。然而,他确实自己最大的希望!两盆水完完全全淋浇在她的身上,她暗暗地握住手中的澡巾,使劲力气拧出水滴,似乎将怒火发泄在此,指甲早已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掌心已发红发热,可她却不觉得疼痛,只一昧攥紧了澡巾。她要用自己的能力,为常家寻到真凶!洗漱完后,常悦之脸上早已褪去了伪装。在穿着衣裳时,常悦之想到了李长川的话:你知道什么——“我该知道什么?”
常悦之喃喃自语,总感觉自己陷入了被人挖好的坑内。思绪来不及想这么多,常悦之收拾好衣物后,走出屋子。这个院子里的阿嬷是个健谈的人,瞧见常悦之面貌恢复如初,笑道:“小娘子生得真美,真白。”
常悦之脸颊微红,手上捧着脏兮兮的衣物,“阿嬷,这井边在何处?我将这衣裳洗洗,还能穿的。”
阿嬷见她面容姣好,纤细的指尖也不像做过粗活的人,却不娇气地问她水在何处,要自己将衣物洗干净。阿嬷心里更疼惜她一分,笑呵呵地指了个方向,“你往那边去,拐个弯就有一处水井。衣裳洗好后,可以直接晾在那边,那边有空的架子。”
“谢谢阿嬷。”
常悦之微微一笑,福身离去。“诶,这小娘子是个懂礼数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阿嬷望着常悦之的背影,感叹道。顺着阿嬷指引的方向,她很快地将衣裳洗好,挂了起来。忙完后,原先那个小厮又过来了,对着常悦之就说,世子有事寻她。常悦之点了点头,跟在小厮身后,整个院子不算大,但也能让两人说上话。“官爷,还未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常悦之红唇轻启,声音清脆软糯,很是好听。小厮回首,迎上常悦之干净白皙的小脸和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小娘子莫喊我官爷,我不过是世子身边当差的侍卫,小小官职不足为提。日后唤我名字,林凯,要是伺候世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林凯倒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常悦之回道:“好,林大人。”
林凯见常悦之畏畏缩缩的模样,心底也知道等级观念害人。大家都是寻常人,不用那般拘谨,因此继续说道:“不是林大人,是林凯。若是你不好意思唤我名字,我今年二十,瞧着比你大多了,你可以喊我一声林大哥。”
“诶,林大哥。”
常悦之莞尔一笑,林凯脸上悄然泛红,心里嘀咕两声:这女娃娃,还怪可爱的。常悦之来到一处像书房的屋子,见到李长川坐在书案前,上面放着的正是卷宗。她费劲地瞟了几眼,因卷宗上的文字过小,她与卷宗的距离过远,瞧不清卷宗上写的是什么。李长川抬眸瞥见常悦之费尽的样子,直接拿起一个卷宗扔给了常悦之,“这是曲江送去京城的卷宗,上面有曲江县衙、州府刺史等官职的印章。”
接过了卷宗,常悦之打开仔细看了下,上面赫然写着她就是罪犯,与躲雨时说书人所说无异。越看眉头越紧,最后将双眉拧成了麻花,常悦之深深吸一口气,将卷宗放在书案上,迎着李长川的打量,说着自己发现的疑点。“这卷宗有多处疑点。一是时间对不上;二是证词多处对不上;三是仵作验尸单记录死者信息不详,其中死亡方式有误;四是断案之人逻辑有问题。”
常悦之说着的时候,李长川的神情很认真。他看了眼卷宗,抬眸瞧了瞧常悦之白白净净的小脸,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听着常悦之的话也觉得顺耳了,有理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关于常司马灭门案的卷宗,已在七月八日从京城驳回重查。”
常悦之闻言,眉头渐渐蹙起,随之摇头,“不,不对。”
“什么不对?”
李长川开口问道。常悦之眨了眨眼睛,“海捕文书张贴的时间不对。我家是七月五日出事,当夜,县衙派人抓捕我。七月六日县衙断案,说凶手是我。声声讨伐之中,我只好躲起来。在七月五日之后,县衙的人进进出出我叔父家多次,还有一些身着军队士兵的人也进去过,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世子说的是七月八日京城驳回了卷宗,那海捕文书竟然在七月十日张贴,告知众人。按照大唐规定,案件过程有疑之际,抓捕重要嫌疑人不应以确认口吻发布海捕文书。那份海捕文书,明晃晃写着我是凶手……”常悦之越说声音越小,心底越笃定自己家陷入了什么漩涡,知道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