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不过未及笄少女。李长川冷着脸,别扭道:“我只是和你说一声,并非真觉得那人是你派去的。”
“上都发生何事?”
常悦之挑眉。“上都秘书监事馆失窃,馆内丢失的正是前尚书常知凡常大人的案卷。”
常悦之一笑,“看来我父亲的事情,到现在还让有些人睡不着。”
李长川瑞凤眼看起来像是笑眯眯地探究着常悦之的内心,随后顺着常悦之一笑,“也许是吧。”
常悦之不愿将话题继续,害怕说得越多,自己暴露越多。她担心悉茗,生怕李长川说的这件事情就是悉茗干的,那悉茗必然会被很多人盯上。上都人多眼杂,那个叫沈瑜亥的人,能被李长川说出来,应该是个响当当一个人物。“先离开这里吧,我去将这验尸单重新写一下。”
常悦之拿起放在桌案上的验尸单,“这份验尸单,还请世子拿着吧。”
说罢,她把验尸单递给了李长川。尸体是她验作的,该怎么写,她十分清楚。李长川接过验尸单,藏在衣襟之中,声音压得极地,“我现在在飞仙楼住,若你有什么事,可以到那处寻我。”
住在飞仙楼,是很好办事。常悦之抿唇微笑,客气地回应:“好,那日后有叨扰世子的地方,还请见谅。”
不过半个时辰,常悦之便把新写的验尸单递给了刘明炳,刘明炳看完验尸单,面上的震惊掩藏不住,“哎呀呀,哎呀呀,悦之你当真会验尸呐!瞧这写得,多细致!”
“小小伎俩罢了。”
常悦之低首谦虚道。刘明炳的笑,很真诚。她不由心想,刘明炳像是个好人。“你被抓时,手中无血迹,这匕首全是血迹,能瞧得出来你是无辜之人。”
刘明炳面上有些愧疚之色,“余推官那人年轻气盛,总能被表面的事情蒙蔽双眼,你就莫要见怪。”
面上话是这么说,刘明炳内心却在嘀咕:哪怕你真的是杀人凶手,我也不敢忍呀。他脑海中早早把因维护自家女儿而去陷害府内侍女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众人前往飞仙楼,盘问与盛溪关系较好之人。已是下午,飞仙楼里的女娘正懒懒散散地起床,准备着晚上的活动。老鸨瞧见官差的到来,心里是一阵谩骂,真真是晦气的东西,让这当官的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耽误老娘的生意。而面上,她确实眉欢眼笑,扭着身姿熟稔地来到刘明炳面前,朝着刘明炳福身。“哎哟!是什么风儿将刘大人等人吹到我这飞仙楼呐?瞧这阵仗,莫不是来查盛溪的那个案子?”
老鸨笑容满面,摆弄着手中的手帕,“倘若真的这般,我让楼里的所有人都过来,配合官爷们,官爷们也给我一个面子,莫要费很长时间。”
毕竟开半个时辰,这进账可不少。楼里的大大小小数百张嘴,那都是要吃饭的,她可是为了这楼里的生意,累折了膀子呐!果然是个会来事的人,人不打笑脸,刘明炳倒对这老鸨有三分客气,“那你让那些人利落些。”
随着一阵闹闹哄哄,飞仙楼的数百人都站在这大堂之内,大堂门外早已被役差关上。站在人群里的一些女娘并不能站直,还有些人抱怨,这抱怨声逐渐变大,被站在刘明炳身后的役差一个训斥,声音烟消云散。若仔细看去,能瞧见那些女娘们面上的不满。常悦之抿了抿唇,似乎不愿见到这些女娘们这种模样,却又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谁,踮着脚,佯装不在意般往人群里看。然而一个重心不稳,被迫收回目光身子微倾时,身旁那人似有所感般忽然靠了过来,给她一个支撑,那个目光望着她,恰与抬头的常悦之对上目光。李长川的目光自然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如深陷寒潭般令人不由屏住呼吸,常悦之顿时心中一紧,飞速站稳身子。她差点忘了,这人是有洁癖,平日里最不喜别人碰他。自己方才险些摔倒,微依他片刻,竟被他这般凝视。另一旁的夏云书贴心询问:“悦之,你怎么了?”
常悦之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站着,然后应声道:“没事,没事。”
“你们都要认认真真地回答官爷们的话,别给我惹事啊!”
老鸨的声音响彻大堂,她正绕着人群走,在看人到底对不对。片刻后,老鸨来到刘明炳跟前,谄媚笑道:“刘知府、余推官,人都已站在这里了。”
余推官上前一步,冲着人群喊话:“当日有谁见到盛溪死时的场景?有谁在案发当日与盛溪说过话?又是谁住在盛溪寝室附近?凡是有以上情况者,站在我的左手边。”
人群里的身影有些迟疑,相互推搡下,有好几个人上前站在余推官身旁。余推官看了眼他们,紧接着又说道:“平日里谁伺候着盛溪,谁与盛溪有来往,关系甚好的,站在我的右手边。”
在余推官左边的人群里,忽然有人发声,“若两类都占了呢?”
“右边为重,以右为主。”
余推官一个冷眼看过去,他左手边的人群里顿时静声。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有人悄然走到了右边的人群中。常悦之在左边的人群中瞧见了媚娘,正无助地望着她。她看到了,但未直视媚娘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而是将目光落在右边人群中的一人身上。那人气质清冷,不像是飞仙楼里的人。那人有感知般,侧首迎上常悦之的目光,见常悦之盯着自己,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像是在打招呼。其余不相干的人被遣散,留下方才点名之人。常悦之径直走到方才朝她打招呼那人跟前,淡笑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娘。”
话音一落,常悦之眼眸中的诧异难掩,未曾想过,她与传说中的苏娘竟在此处见面。“我们到那边去吧。”
常悦之指了下离人群较远的一张桌子,两人一起前去,落座在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