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书札。书札内容二:江南梨花雪,喜鹊登枝头,右迁至上都,盼与公同行……人不知理定有祸,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诈。小鬼缠身,为难钟馗……这封手札下,刘明炳竟写了行文字: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花枝叶底犹藏刺,人心难保不怀毒。常悦之看着手中的书札内容,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难不成,常家的事情和刘明炳没有任何关系?那府中出现的人,又作何解释?想到此处,常悦之抬起头看向假装忙碌的李长川,开口问道:“世子,你的人在搜索刘府,可有什么异样发现。”
“你是指何种异样?”
李长川应声问道。“与南诏国的人来往一事。”
李长川闻言,脸色愈发严肃,双眼与常悦之对视,看着从窗户边上爬上来的阳光静静流淌在常悦之身上,略有蹙眉,“苏夫人管理的布行有来自南诏国的东西,但未找到刘明炳与南诏国的人往来的直接证据。”
“世子可曾记得,在曲江,那侍女与衙役的死因,是被人一刀断脖颈。”
李长川闻声点头。常悦之双眸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眨了眨眼似乎落在李长川的心扉上,“我问到过一个小娃娃,她说看到过手腕上刺了大猫的人。我—在刘府,也见到过有同样刺青之人。我问过刘大娘子,她说这些人是刘明炳的客人,也是给布行提供材料之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在刘府。”
“你在怀疑,常司马的死与刘明炳有关?”
“这种情况,真的很难不怀疑。”
常悦之的声音渐渐变小,那张动人心弦的脸浮上一层令人心疼的悲凉,“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戴着面具,凶手就算潜伏在我身边,我都找不出来吧。”
一时语塞,李长川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娘身上暮气沉沉,心口一紧,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与她视线平齐,“你是清楚常家的案件很是复杂,牵连甚广,”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封泛黄的旧书札,看到上面的字,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常悦之的后脑勺,青丝柔顺在他掌心,微凉又隐约带着温热,轻声安抚道:“朝中小鬼大鬼甚多,许多人都一样,宛若只身一人过独木桥,桥下是虎视眈眈嗜血成性的恶鬼。”
听闻李长川的话,常悦之抬眸看着李长川,轻声细语地喊了声,“世子。”
“嗯?”
“能不能别碰我的头发?”
常悦之神情淡如泉水潺潺,不带一丝起伏,若仔细看她眼神,能瞧出一丝不爽。她今日梳的是双鬟流苏髻,发尾下用一根翠绿吊珠系紧。这个绑法,是她唯一会的且复杂的发型,还替夏云书弄了个一模一样的发型,不过她穿绿的,夏云书穿红的罢了。李长川脸色微变,一抹绯红悄然爬上他的脸颊,脸颊上传来一阵毛刺感,嘴里还未过脑子的话直接蹦出来,“对不住,我妹妹难过之时,她就要我这样安慰她,我习惯了,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见李长川浑身不自在地道歉,常悦之挤出一抹舒心的笑,“谢谢你。世子不必道歉,你我本不熟悉,各自忌讳都不懂。”
说罢,她故意拆开手边的其他书札,避开自己的视线落在李长川身上,免得他不自在。书札上没有什么内容,看上去,是自己父亲早年间与刘明炳的往来,如同亲密好友般,互诉喜乐与烦心事儿。常悦之有些不信,刘明炳的书房里没有与常家相关的东西。她翻箱倒柜,没有放过一个地方,真真实实没有什么收获。这时李长川说话了。“没有东西,才是最刻意的地方。”
常悦之看向李长川,脸上有些不解,等着李长川的解释。“刘明炳与你父亲相熟,关系甚好,如同亲兄弟般分享家长里短,可是为何只有前期这几封书札?守霁说,刘明炳在牢中,不断地喊对不住常兄。我们大可怀疑,他是心虚,要将后期常尚书对他的质问烧毁了。”
李长川将信纸拿起,指着纸上的一块已干枯的墨汁,这块墨汁色泽看起来日期较新。“他将这些书札藏于架子中,鲜少有人看见,不可能会有人碰过。此处墨水印子,只有他可碰到。你仔细看看,这墨水印子上有擦拭过的痕迹。”
“这个猜测,可立得住?”
常悦之侧首,从下往上看着李长川的脸,眼眸里带着迟疑。被这么一问,李长川显然有些发怔,眼睛对上常悦之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