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悦之回到刘府,还未歇下,林嬷嬷闻讯赶来。常悦之在更换衣服时,听到莫茵来报,说是夫人在院中请娘子前去喝茶。“喝茶”这样的说词本是寻常,常悦之却嗅出一丝异样。她一出诏狱,就有人来接,想来那狱卒把消息透露给的人是大舅母,大舅母来问话了。只是,不知道大舅母知不知道三皇子寻过她的事情。也罢,去了便知是怎么回事。思及此,莫茵已为她穿好衣服。走出内间,林嬷嬷正在外间等候。众人走出屋子,顺着游廊一路来到荷花池边。池内的荷花不见踪影,叶子虽连成一片碧色,但偶有几处泛着黄。侍女将常悦之引到池中央的亭子中,杨兰澜正坐在亭子内,手中拿着绣布,白葱的指尖捏着细针,在绣布间来回穿梭,绣布上隐约能瞧出是竹子的模样。在杨兰澜面前的桌案上摆放几碟精致的糕点,糕点上的绘花栩栩如生,做这糕点的厨子定是费了不少心思。“舅母安好。”
常悦之行礼,注意到在桌案正对面有一个席蒲,漫步至此,坐了下来。杨兰澜望着常悦之的一举一动,大方得体,礼仪上没有任何过错。“你来尝尝这糕点,可是你外祖母从江南带回来的厨子做出来的呢,入口软绵,绵而不腻,甜得恰到好处,味道中带着一丝丝清茶的苦涩与香气。”
杨兰澜放下手中的东西,腾出手指了下摆在她左手边的绿色糕点。这糕点的形状被揉成倒钩叶,常悦之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块,轻轻一咬,糕点落入口腔,味如杨兰澜所说般好。“我在岭南吃到一个似琉璃般的糕点,味道与这虽有不同,但口感新鲜特别,日后舅母与我们一同前去岭南游玩,可尝尝鲜。”
常悦之眼睛一亮,说话间眉眼弯弯。杨兰澜抿上一口茶,见常悦之吃得开心,直接问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今日为何忽然被金吾卫抓住?”
她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常悦之的神色,见她面色平然,不像是害怕,心中的猜测愈发得到验证,不禁有些担忧。在来的路上,常悦之想过,如果舅母问起,就将今日的事情如实盘出。她对朝政不熟悉,自己既然回京了,还住在洛府,一举一动对洛府都有影响。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该懂得洛府这艘大船步步为营的辛酸。“今日在常府,我打开后院侧门,猛地闯入几个金吾卫,说我私闯民宅,需要将我捉拿。我与一同前去的侍女皆被抓住,任凭侍女们说我们是洛府的人,我更是常家主人,那几个金吾卫愣是不信。我便安抚那几个侍女,后面我们被抓到上都诏狱。在上都诏狱,我与侍女们被分开关押,我用金簪作为信物,找到一个狱卒替我送话。随后,三皇子出现在诏狱之中,和我说他手中有一桩案子,没有信任之人,想拜托我协助他查案。我和他说,此事务必告知洛府长辈,他应允了。”
听完常悦之的话,杨兰澜悬在半空中的心稳稳落在地上,知晓常悦之这般识大局,有些欣慰,“此事交给舅母和舅舅,你才回京,应当多出去走动走动,结交些朋友。你小舅母想让你去她书庄玩上个三两日,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动身前去吧。”
玩上个三两日,岂不是没时间查案?常悦之眨了眨眼,笑着应下来。李宗徽说他有圣上手谕,自己也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若因他无法说服洛家上下,那此案无果与她无关。听闻又要坐上马车去别的地方,莫茵皱着小脸,“娘子,我们昨日才下的马车,还未歇息两天呢,又要坐上好几个时辰去书庄啊!”
“你若不想去,找夫人求求情?”
常悦之站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瓷瓶里娇艳的鲜花。“娘子,你莫不是坐马车坐上瘾了?”
莫茵大惊失色,“昨日你还说险些散架了,今日怎就同意去了呢,怪哉,怪哉。”
别看莫茵嘴巴叨叨,手底下的动作很是利索,给常悦之收拾出三套穿的衣裳,一盒首饰,两双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梳妆台旁边的软榻上。“莫茵,今日怎么没瞧见守霁兄?”
常悦之扒下一朵花瓣,连带瓷瓶里的花枝挪了位置,颇有些个人习惯的莫茵见状,一顿心疼,边走上前将花枝摆好,边回话:“小郎君说这几日他要去上值,待休沐之时再与娘子一同出去玩。”
“能上值,真好。”
常悦之感叹道。“上值有什么好呢?上值之时公务繁忙,下值后还要陪人饮酒吃饭,指不定有一些同僚神经兮兮,见不得人好,暗地里使坏。”
莫茵嘟囔着。“我也就羡慕他能自由出入罢了,眼下我这有事,却不能外出。”
常悦之幽幽说道,余光瞥见不高的院墙,心生一计,“你可会爬树爬墙?”
顺着常悦之的视线看过去,莫茵倒吸一口气,忙劝道:“娘子,这行为不雅!”
“嗯,我就这般想想罢了。”
做不做,还要思忖一下。——李宗徽到洛府,开门见山,吓得杨兰澜忙让人从官署将洛惟中喊回来。从官署急匆匆回来的洛惟中知晓事情的原委,心中一半忧心忡忡一半自豪欣慰忧心的是常悦之这特有的能力竟入了皇子的眼,这三皇子年过二十,已封为王独立一府,府中却还未有正妃,连侧妃也没有。两个年轻孩子相处时日长了,眉来眼去酝酿出感情,这可是好?欣慰的是常悦之断案验看之术,令她名声大噪,若借着此事得到圣上的肯定,想要迫害常家的人,在伤害常悦之之前还要掂量一下她的价值。思来想去,洛惟中只好应下此事,都有陛下手谕,难不成要抗旨?李宗徽笑得很开心。洛惟中补上一句,“我儿洛齐飞乃是大理寺少卿,此案有他协助,定能两三日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