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屋里,屋内的摆设略微简单,但一应俱全,墙上还有南诏风格的布匹做装饰。桌面上的碗已经空了,剩下药渣在碗底。“一个身体羸弱的人,逃离这里,岂不是很费劲?”
常悦之似在和荀风说话,又似自言自语。荀风闻言,立即说话:“她要是真的很虚弱,上山必定很难。”
“那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常悦之紧接着问道。荀风略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我不清楚诶。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要么有人来接应她,要么找地方躲起来了。”
“院子外面没有车辙痕迹,也没有牛马驴的蹄子印记,应该不是有人将她带走。”
常悦之笃定道。常悦之忽然感觉腰间有些疼痛,是今日奔波过多导致。她坐在椅子上,欲要用手托腮,伸手之时不慎碰倒桌面上的茶壶,壶里得水从桌面一路滑到地面,在木板内渗进去。“荀风。”
常悦之喊了声,手指指着地面,“喊人来打开这里。”
荀风立即顺着常悦之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地面上的水有些不对劲,明白常悦之的意思,立即招呼站在门边的小吏。几人将桌子挪开,下面的木板竟然能掀开。常悦之望着约有一丈深的暗道,斜着深入地里,“进去看看。”
荀风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后带着小吏一同进入暗道。暗道内,竟放了一盏烛台,还有一个女娘浑身颤抖地蜷缩身子,害怕地盯着他们。“娘子!这里发现了个人!”
荀风喊道。站在外面的常悦之回道:“带出来吧。”
不多时,女娘被荀风等人带出来。常悦之打量了下女娘,身穿的服饰带了一点南诏特色,盘的发髻与大唐有些不同,看上去年约二十。她给女娘端了一盏茶过去,递给她,“喝下药没多久就开始躲起来,口干舌燥了吧,喝点水。”
女娘眼里的震惊明晃晃,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我才喝完药。待女娘喝完水后,常悦之轻声问道:“我叫常悦之,你叫什么名字?”
“善诺。”
善诺抖着眼帘,双手紧紧握住茶盏,哪怕放在腿间,都能看到她的手在颤抖。“你别怕,我们是接到高大人的命令,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常悦之随口就来一句,善诺盯着她的眼睛,用不太流利的官话道:“你骗我,他说官府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会害我们的,我不跟你走。”
说着,善诺不善地看了眼荀风和其他小吏,他们身上穿着府衙的衣裳。常悦之垂眸看着她,露出淡如水的笑意,“他为何这么说?他也是官府的人呀,在司银库任职。”
善诺摇摇头,坚定不移道:“他不是大唐官员,他不会害我!”
不是大唐官员……“你总能认得他的东西吧。”
常悦之佯装无奈,微微叹气,将从高亭实刀柄上拆下来的穗子放到桌面,继续哄骗,“高大人和我说了,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故而让我把这个穗子带上。”
怎料,善诺脸色大变,红着双眼,眼看就要落泪。常悦之立即追加一句:“你别哭!高大人身上没有什么信物能让你相信,才出此下策的。他说要是再不走,曹大人派人来了,我们就无处可逃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善诺有些开始动摇。“千真万确。”
——将善诺安排在一处院子里,常悦之找来冯新庆的人,让他们严加看守。常悦之与林凯回到官舍,推开门的瞬间,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林凯嗅了嗅空气里香甜的味道,“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这话音还未落,人就像泄气的气球,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常悦之将他扶着,避免脑袋直接砸到地面,本来就不聪明,磕傻了怎么办。把林凯放到一旁,常悦之撑着有些发酸发疼的腰,冷声道:“公子溪,你出来吧,没必要装神弄鬼了。”
院子里的大树后方,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大树下,是摆放好的屏风和桌案,上面摆放着茶盏与茶,还点了香,袅袅升烟,还能驱蚊。一个是盛溪,另一个是跟在盛溪身后的莫茵。莫茵看向常悦之,眼底蕴含的不舍和歉意,抿紧红唇不敢吭声。“你真的很烦人,阴魂不散。”
常悦之嗔怪道,如常地走入院子里。盛溪轻轻一笑,身上的外衫薄如蝉翼,微微一抬手,流光如晚霞,“应当我觉得你烦人才是。”
常悦之看到盛溪做出‘请’的动作,走到他面前的桌案,坐在蒲草席上。盛溪见状,拂起衣衫,就常悦之对面坐下,动作松弛却有气质。莫茵跪坐两人一侧,为两人冲茶沏茶,动作行云流水,不失美感。“不知公子溪千里迢迢来请我喝茶,所为何事?”
常悦之端起莫茵放在她跟前的茶,放在嘴边抿了抿。“千里迢迢倒不至于。”
盛溪轻笑,一扫阴郁,“昔日你可不喊我公子溪。”
“盛溪。”
“我不过有些生气罢了,总是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听。”
盛溪端起面前的茶,慢慢品味。“哦?何出此言?”
常悦之眉尾一挑,有几分李长川玩世不恭自信满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