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为什么律哥哥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好似对自己有怨念，这些日子以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不理不睬。反而跟朱倩儿在一起时，有说不完的话。她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他靠在朱倩儿的肩膀上，两人耳鬓厮磨。陆文清心里自然是难过的，可转念一想，有人能解他愁绪、让他开心。这是好事儿，她应该高兴才对。“嫂子，我没事儿，过几日就好了。”

“我答应了吕玉，和她一起去给百姓们送粮食，我先去找她了。”

郑婉婉还想同她多说两句，但她转身就跑开了。郑婉婉伸出的手，只徒劳的抓了一把空气。她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感情一事儿勉强不得。若是现在的夜正律心里没有陆文清，那他们之前，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了。“走吧。”

郑婉婉语气里带着叹息，说道。雨烟和芹莲陪伴在左右，不多时便来到了后院。门匾上赫然写着‘朝暮苑’三个字。院门大开着，院子有负责打扫的丫鬟家丁。见是郑婉婉来了，他们齐齐停下动作，开口叫着：“陆夫人。”

雨烟闻言，声音冷道：“怎么夫人前面还加了‘陆’字？当差几日，真把自己当成是这朝暮苑的人了？”

众人闻言，皆是战战兢兢的跪下，求郑婉婉原谅。雨烟还要追究，却被郑婉婉阻止了。“你们都起来吧。”

郑婉婉缓声说着。丫鬟家丁们闻言，连声说道：“谢谢陆夫人宽宏大量。”

有一个丫鬟起身后，小跑到了郑婉婉面前，朝着她福身行礼后，开口道：“陆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找我们家主子？”

“若是不要紧的，您说与我便好，我会告诉倩儿姐姐，让她转达给主子的。”

三皇子的真实身份，这些做下人的，又怎会知道？三皇子自己也清楚，身份不宜暴露，于是便对外称自己是张公子，自己取别名‘张怀。’“你敢拦我家夫人？”

芹莲也气不过，怒目瞪着小丫鬟。“这朝暮苑都是我家夫人的，你们的月例银子，都是我家夫人发，何时轮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我家夫人用主子口吻说话了？”

小丫鬟闻言，惊慌道：“都是倩儿姐姐的吩咐，我们也是照做。”

院子里的动静，惊扰了屋子里的人。房门未开，便传来了一道女子声音，呵斥道：“公子在休息，你们在外面吵闹什么？”

不待小丫鬟出声，房门打开。穿着艳丽的窈窕身影，窜入了郑婉婉眼中。女子一身藕粉色衣裙，头上插着簪子，脸上施着粉黛。脸蛋白里透红，跟以前判若两人。见到郑婉婉，朱倩儿眼中没有半分感激，倒多了几分傲慢。扭着腰肢从台阶上下来，正视郑婉婉，别说是行礼了，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郑姐姐，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让丫鬟传声话，我也好准备些茶点招待你。”

来到了鄂州，朱倩儿对郑婉婉的称呼，也不曾改变。她自认为身份比丫鬟高，和郑婉婉平起平坐。“你怎么跟我家夫人说话的？你一个奴婢，也敢这样称呼我们夫人？”

芹莲几乎要忍不住，要动手去打朱倩儿了。朱倩儿委委屈屈的看向郑婉婉，“郑姐姐，我哪里做的不对吗？你的丫鬟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你带我们来鄂州之前，可是说过了，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诸多选择，任凭我们挑选，这话是不作数了吗？”

“你说的，人无贵贱之分，人生而平等，那我叫你郑姐姐，何错之有？”

“莫非你以前都是诓骗我们的，到了鄂州，我也得给你跪下，早请安晚跪安？”

朱倩儿字字句句，都在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芹莲和雨烟听完，皆是哑口无言。的确，夫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同大家讲的。夫人和姥爷能众心所向，也是因为他们从来不轻践任何人。莫说是乞丐流民，就连死人山的犯人，夫人也一视同仁。若是她们现在言语不当，传出去了，岂不是让夫人背负污名？毕竟她们二人，是在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她们的言行，一定程度上，能代表郑婉婉的。雨烟和芹莲二人心中清楚，这才没轻易开口。“看来我说的，你都熟记于心。”

郑婉婉面色如常，开口说道。朱倩儿更加理直气壮了，“那是自然，郑姐姐的教诲，我可从来不敢忘。”

“既然你深知教诲，那怎么还明知故犯呢？”

“你去外面雇用人，是如何跟他们说的？这院子里丫鬟家丁不少于四十人，个个都跟你一样的待遇吗？”

郑婉婉的声音，翛然变冷了。每半个月，贾好人和吕玉，就会把府上内外事务的花销账本拿给她看。小事儿她自然不管，但她这个人吧，对数字和钱特别敏感。半月前，吕玉交上来的账本，平白无故多了四百两银子。吕玉之前跟她说过，鄂州物价高，她只当是吃喝上，大家比以前要求高了些许，便没放在心上。如今来了朝暮苑，她才明白其中原委，这每月多出来的八百两花销，是全用在这院子里了。想来吕玉是看全家对夜正律客客气气，便没有明说。“我是不是还教过你，人要自食其力，还要懂得礼义廉耻？”

“小小年岁，让你去学堂读书识字你不去，整日在后宅里倒腾些没用的，能有什么大出息？”

郑婉婉三两声，便灭了朱倩儿的气焰。朱倩儿脸变成了猪肝色，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还欲上前和郑婉婉理论。只是刚迈出步子，就被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朱茹儿拉住了胳膊。反观之下，朱茹儿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用木簪挽着，一张脸上干干净净，连眉毛都不曾画。“夫人，公子命我来请夫人进去谈话。”

朱茹儿声音里，充满了对郑婉婉的敬意。郑婉婉应了声：“嗯。”

领着雨烟和芹莲，迈步上了台阶。她们进屋之后，朱茹儿便将房门关上了。郑婉婉一路来到了里屋，就见三皇子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酒壶，正在借酒浇愁。“郑大小姐大驾光临，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低头认错的？”

三皇子瞥了一眼郑婉婉，开口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