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岚仿若将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展示在众人面前,但因为慕慕赤忱的目光鼓励着她,即便别人看过来,她也不觉有多么难熬。江雪柳心有诧异,“这位沈姑娘腿伤到哪儿了?”
沈若岚抬头看去,见她只是好奇,眼底并未有半分觉着她不堪,嘴角也微微上扬些许。“沈姑娘这笑容可真甜,你当多笑笑才是,不然当真是埋没了你这好容颜。”
这沈姑娘不像众多京师女子身量较大,但是一身劲装包裹着纤细身姿,却也不觉着孱弱,倒更显利落,这会儿子笑起来,嘴角露出了浅浅的梨涡,配上精致小巧的五官,颇有点古灵精怪的意思。只是平时应当严肃惯了,笑容还有些腼腆,不大敢表露情绪。沈若岚笑容微微一滞,继而向两边扩散,眉目也比之方才更为舒朗。慕慕也点头应是,“可不是。”
沈若岚抿了抿嘴,“多谢夸奖,我这腿乃是旧疾,受了点伤没能好生处理,差点烂到了骨子里去,好在保住了腿,就是走路的时候不似最初那般灵敏。”
见她一脸坦然,明显已经对此事看开了,想来这次同慕慕来,也是抱着微乎其微能够治愈的心态来的。苏夫人见不得这般好的姑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当即就拉过苏老将军,两人一合计,这病还真的得请张院判来看看。“你这腿,还是得治,你是慕慕的救命恩人,金银钱财你不肯收,这次,你可不许再拒绝了。”
苏夫人拉住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眼底满是心疼。看她的目光似有宠溺。被人这般珍重,还是个并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时间,沈若岚竟然有一种被人呵护的错觉。察觉出自己心中所想,她赶紧抛却这一想法。这般好家庭,不是自己的终究不要奢望才是,不然落得个和娘亲一样的下场。娘亲死前的惨状仿若就在眼前,她不禁攥紧了拳头,眸中闪过一抹恨意。“怎么了?”
苏夫人离她最近,瞬间便感知到了其情绪变化,“可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若岚慌乱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希望她方才那副模样没有吓到眼前的苏夫人。“没事的,孩子,谁都有不堪的事情,那些又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需因为此而心有愧疚,谁还没有几个讨厌的人了。”
苏夫人乐呵一笑,慈眉善目地朝她点了点头。沈若岚头脑一片空白,半晌回过神,眼中的愧色竟然消散了许多,“谢谢苏夫人……”她一直将此事埋在心里,恨着那些造成她和娘亲悲惨不幸的人,其实内心深处一直也在责备自己,若是她再早一点强大,再早一点将娘亲带出去,可能一切就不会发生。“你看看你,又钻进了死胡同里不是?”
苏夫人轻拍了她手背,不像之前那般轻柔,打着有些微微的刺痛,她果真没心思想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沈若岚在苏府住下了。苏夫人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因着要住一段时日,她还给里面添了些东西,屋里看着倒是什么都不缺了。本来要请张院判的,谁料他一听慕慕终于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苏府,直接带人提着东西前来看望。“瘦了,瘦了,慕慕,来,院判爷爷特意给你带了许多滋补的东西,女娃娃就该胖些好!”
慕慕粗略看了看他带来的东西,有各式药包,扎成一捆,当是院判爷爷自己配的。还有各式滋补的吃的,最令慕慕震惊的,还得是旁边下人抱着的老母鸡,方才翅膀已经扑棱了好半晌了,下人头上零零散散地被鸡毛围了一圈,她屏着呼吸,欲哭无泪地抱着老母鸡。“张院判,这鸡就不用了吧……”各家都有庄子,若是想吃这鸡,让人从庄子里送来便是,头一回见送鸡上门的。张院判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苏夫人,那些普通的鸡哪能同这只比?此鸡食药膳精心养护着,这滋补效果更上一层楼。”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慕慕却有些犹豫地开口,“院判爷爷,都说是药三分毒,这鸡……”这鸡也逃不脱这一说法吧?张院判更加自信,“这是自然,不过放心,这些你院判爷爷我都心中有数。”
这意思,就是此鸡能够放心大胆的吃了。虽略有狐疑,但慕慕到底没在多问。院判爷爷从医多年,最喜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却偏生捣鼓出了不少好东西。对比其他那些中规中矩之人,更得皇上亲睐。苏老将军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从下人手里拧起鸡道,“正好你今日来了,这鸡你也留下来尝一尝。”
“嘿!你个老匹夫就是不信我!尝就尝,这鸡我早就吃过了,等做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张院判气得不行,就差拿手指着他骂了,最后还是自知武力不敌忍了下来。几日不见,这老头子气人的本事长了不少。慕慕连忙安抚道,“院判爷爷,谢谢你送这些东西,现在也临近用膳的时候了,你便留下来吃一顿吧,慕慕也想好生谢谢您。”
“还是慕慕这话令人听着舒坦,不像某些人,像炮仗似的。”
张院判眼神觑了眼苏老将军,说的是谁不言而喻。苏老将军冷哼一声,拧着鸡走了,“我这就给鸡宰了,好生招待‘贵客’。”
“这才对嘛!”
张院判捋捋胡须,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味,一脸满意地点头。忽然脸色一变。“我也去看看,免得那老匹夫故意害我!”
张院判手一顿,同两人说了一句,着急忙慌地跟着跑了出去。慕慕抬眼看了看苏夫人,目露不解之色。院判爷爷什么时候会担心起这些了?苏夫人也有些头疼地提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这都怪你祖父,他也是的......好端端的偏生要故意整张院判。”
之前有次就是苏老将军主动下厨,张院判却吃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