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卫成仁看着儿子,再看看卓君彦。 卓君彦面容冷酷,表情毫无怜悯可言。 卫成仁无奈低头:“好……” “不!”
反倒是那年轻人叫了起来:“父亲,不能给他!这是我卫家的宝物,凭什么就要给他?没有了念知蝉,也就没有了云中坊!”
“混账!”
卫成仁气的冲上去给了儿子一巴掌:“你这废物,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他其实又何尝舍得? 但他没的选择! 念知蝉从来都不是卫家的东西,只是暂时交给他们,直到某天被选定的主人来到。 然而管家当的时间长了,就难免把自己看成主人。 四十年来,云中坊依靠此宝,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别人都以为这是云中坊的手下能耐,却不知要养一群人获得消息,成本何其高昂。 那真正值钱的消息,都不是云中坊得来的,而是念知蝉。 没有了念知蝉,云中坊便会成为泥中坊,再无价值可言。 正因为这个原因,其子竟然试图借助百剑庄来伏杀卓君彦。 只可惜念知蝉的信息也是有限的,真正重要的信息事需要通过念知蝉和本部的力量结合,分析,得出结果。 他搞不清状况,错估了卓君彦实力,便让伏击成为笑话,关键还事机不秘,卓君彦轻松就知道了幕后罪魁祸首。 卫成仁知道儿子捅了大漏子,只能佯装胸有成竹,故弄玄虚——我不是借刀杀人,我只是送礼,百剑庄那么弱,我可没那么蠢。 虚虚实实的把戏! 为此他不敢让儿子出现,唯恐他一个表现不对被卓君彦察觉。 却没想到,完美的谎言依然出现了问题。 如其所言,谎言是要和行动结合的。 所谓听其言,观其行,行不对言,言便是谎言! 卓君彦淡淡道:“我不相信你,本质不是因为你儿子藏起来了,而是因为你不愿意把东西交给我。你知道有时候要看谎言也很简单,就是看对方的最终目的。就好像骗钱的人,理由可以编的无比完美,但最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先掏钱。”
说着卓君彦一笑:“所以真正出卖你的人,不是你儿子。就是你自己!你竟然在你儿子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后,还妄图用谎言来蒙蔽我,保住念知蝉……注已下错当收手,及时止损保平安。却是贼心不肯死,不舍付出取祸端!”
卫成仁本来是可以假装不知道卓君彦要什么的。 但因为他儿子的问题,导致他不能不装逼。 这一装逼,就变成了他必须知道,知道了还不拿出来,那就导致问题更严重。 为了圆一个谎,而不得不押上更重的注,然后就是输的更惨。 他要是刚才大大方方把念知蝉交出来,那卫成仁这个谎言就算是成立了,那么卓君彦就算发现他儿子隐藏在侧,感知他心中不忿,也不会断定盘川峡的愚蠢攻击是有意为之! 终究是贪婪惹的祸! 枪口遥指卫成仁,散发着死亡的威胁。 卫成仁心中颤栗着。 卫小硕则悲愤着:“凭什么?是!念知蝉是当年恩公留给我家的,但这些年来我们悉心照顾,早已当成自己的家人。凭什么你过来就要取走?你又怎么证明你是恩公的继承人?”
卓君彦大笑:“我还需要证明吗?我若不是那真正的继承之人?你又为什么要怂恿百剑庄来杀我?因为念知蝉告诉了你们,我就是继承之人!你的行为,就是证明!”
说着他将手中的利斯卡收起,换上了一把小型手枪。 这个动作让卫小硕松口气,却让卫成仁心中一紧。 枪响! 卫小硕已哀嚎着捧腿到底。 他痛的颤栗嘶喊,就连归小猫都有些看不下去。 卓君彦踩住卫小硕的伤口,脚尖绞了几绞,让他的呼号越发撕心裂肺。 卓君彦语声冰冷而残忍:“我能理解你的不舍,不满,甚至不甘,不愿!但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是自己的!该放手的时候非要强留,那便是自寻死路。”
枪口对准卫小硕的头。 卫成仁大叫:“我交!”
卫成仁缓缓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胸口一戳。 鲜血激涌,一只小小的金翅蝉已从他体内爬了出来。 它发出吱吱的叫声,张开翅膀,抖落血液,身上便是一片金光灿灿。 绕空飞舞了一圈,先是落在了卓君彦的身上,随后竟然又落在了归小猫的身上。 归小猫惊喜:“它……它选择了我?”
“唔,它只是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跳过了无意义的步骤。”
卓君彦漫声道:“恭喜你,现在有第二个本命蛊了。”
“它该怎么用?”
归小猫问。 “让它进入你的身体便好了。”
归小猫胸前雾化,念知蝉嗖的一下飞入。 果然,归小猫眼前闪烁着奇异的光晕。 片刻后,她呢喃道:“原来是这样。念知蝉每过一段时间可以发动一次,知道某件已经发生的事。”
“是已经发生的事?”
“是!”
归小猫点头:“必须是已经发生的,已经有人知道的。知道的人越少,越秘密,消耗就越大,需要休息的时间就越长。还有就是要看是指定的事,还是它自己的事。而只要是它知道了,我就会知道。”
念知蝉的使用有两种方式。 一是自己知,即随机信息。 随机信息的获得,对念知蝉来说是最省事的。 一是指定知,即指定信息。 指定信息的获得,对念知蝉来说就是付出较大。 若是在这个基础上,再要知道一些特别重大的机密,那就是危及自身生命都有可能。 正因此,象系统命运幕后黑手这类大事,念知蝉几乎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是反过来,和念知蝉有关的事,则知道的全无压力。 这次便是如此。 当卓君彦一启程要过来拿念知蝉了,念知蝉就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要来了,于是卫成仁也知道了。 他当然不想给,为此也是想尽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不知道,随便给个什么宝物,争取糊弄过去。 但他没想到他儿子会做出那样愚蠢的决定,从而产生一连串的恶果。 当然他也没想到卓君彦这么狠,竟然从云中坊的经营模式不正常就判断出遗留的宝物可能和云中坊的经营有关。 贪婪,再加上对卓君彦的低估,造成了这番大错! 这刻拿到念知蝉,卓君彦看着卫成仁父子,目光复杂。 系统提示:获得念知蝉。 完成度百分之八十二。 获得荣誉值四点。 收益依然是打了折扣。 另外就是此宝和千幻蛊一样,都不在兑换列表中。 可见生物都是无法兑换的——系统不可创造生命,只可影响生命。 卫成仁跪地哀求:“求卓元首放过我等。”
卓君彦思忖着。 气氛如死般讶异。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骑人马冲至。 为首一人叫道:“卓君彦!”
卓君彦头都不回,随手开枪。 那人已哀嚎着滚落马下,惊恐大喊:“莫要误会,京府尹与林守备请卓元首府上一聚。”
“没有误会,鸿门宴罢了,他们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杀我。”
卓君彦随口回答,一枪结果了那人性命。 归小猫诧异:“你怎么知道是鸿门宴?”
“因为他喊了我的名字。”
卓君彦冷道。 他回头看卫成仁:“这里也有你的功劳吧?他们本来不应该敢和我作对的,但是你贼心不死,竟然还想借码头之事,再挑动本地城防对付我?”
卫成仁大惊:“元首饶命!”
“晚了!”
卓君彦换枪。 他语声冷漠:“可惜,念知蝉可以让你知道那么多事,却唯独无法让你知道自己的命运。送你一支镇魂曲,换你西天无归途!”
砰! 镇魂曲响,枪火劲冒。 他一枪轰爆卫成仁的头。 卓君彦收枪,缓缓转身。 君威人早已习惯,战曲既起,便有战事,瞬间蜂拥而至,云集院中。 卓君彦沉声喝道: “拿下全城,接管云中坊!”
“是!”
众人同时狂呼,吼声肆虐长天。 罗小洛已喊道:“一队到八队去军营,九队到十二队去本地帮派……” 所有特战队员已全体出动。 一百五十人分成十五个十人小队,三三成组,一人掌控,行动迅捷若雷霆。 当年卓君彦已一人之力,三重境的武道修为加大量的枪支弹药便拿下岩城。 如今这一百多名特战队员,最低都是三重境武道,强的已是四重境,还有近半拥有异术,精通武阵,同样携带火器,基本就是完美复制了卓君彦当初在岩城的操作——充其量就是个人携带弹药量没那么奢侈,但是人多啊! 于是千秋城中瞬间枪声四起,一片大乱。 特战队员秉承卓君彦的作风,有敌杀敌,没敌人就放空枪吓唬人,呼喝主公之名,反正就是赚威慑。 几支实力强劲的小队更是直接朝城防军大营冲去。 为首的正是耿大彪。 此时城防大营中的士兵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数十人已冲了过来。 几十个人就想打我们? 你在开玩笑? 但是下一刻遭遇的场面却彻底崩碎了所有士兵的心防。 八十名特战队员便如风卷残云般的杀入军营,所到之处,便是人仰马翻。 任你强人如龙,高手如云,都是一路碾压。 突如起来的攻击,彻底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谁也没想到卓君彦这条强龙,出手如此凶狠,入城不到一个时辰,便直接发起强攻。 城市之中,处处都是烽烟四起,哀嚎遍野。 即便知道特战队并没有屠杀无辜,看着满街被吓的哭嚎的民众,归小猫心中终是忍不住微微颤栗了一下。 卓君彦此时还在街头漫步,身边只跟了她和苏雁语,卢少扬等几人。 对于眼前的一切,已是视若无睹。 但是那昂扬战歌所至处,便是一片肆虐长天间! 望着眼前这一幕幕,归小猫眼中也现出不忍。 她喃喃道:“定要如此吗?其实,真的谈一谈,当也可以解决的吧?”
卓君彦面若寒霜:“或许吧,却终究不会比现在更快。大月十二州,有城一百八十二座,要塞数座。而我却只有八百天,便是三天一座,亦是耗时良久。耗不起,耗不得。所以我不会去谈,若要苟活,那便在我来时便直接投降,否则便打了再降,生死自看天命。”
说着他望归小猫:“小猫,这便是战争。战争从不仁慈,即便我再如何约束他们,只要一场战斗打下来,就难免死人,更难免无辜。其实我不希望你介入此事,你虽有些任性,却终究也不是坏心,若入了沙场漩涡,怕就与我一样,难得清白。”
归小猫偎依着卓君彦:“我无所谓清白,只要有你。”
一句淡淡的只要有你,却酥人心扉。 卓君彦也只能轻抚着她的长发,默默承受了这无限爱意。 远处一位将军拍马飞至,扬声高呼:“卓元首,有话好说,先前之事,都是误会!”
卓君彦不屑一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来误会?何需误会?有罪是拿,无罪也是拿!!!”
挥手如刀落,那将领尚未近身,便被拿下! 屹立长街上,无尽星空下。 卓君彦危然独立,若日月凌空! 无人再敢直视其威严。 这场战斗最终只用了半天时间即告终结。 偌大一个城市,就这样被特战队以摧枯拉朽犁庭扫穴之势直接拿下。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卓君彦,已自回房与归小猫快活去了。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 长街已空,萧瑟落寞。 战争来的突然,又结束的快捷,直到城头升起君威旗,传令兵策马长街,传喻百姓,大家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 没有想象中的残暴杀戮,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慌与后怕。 有胆子大的,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就见长街平静,并无士兵横行杀戮,竟是壮着胆子开门做起生意来。 只可惜找麻烦的虽然没有,上门照顾买卖的也没几个。 好好一个千秋城,就这么城头变换大王旗,城内萧瑟无人烟。 好在恐慌总会过去,日头也是照常升起。 城中战斗落,屋内战事起。 皆是犁庭扫,便见风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