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画着山石的图。 一张白纸上只有这么一座孤零零的山石,线条粗略,几乎不可能让人凭图找出山石所在之处。 邵明渊却发现乔昭的神情有些异样。 “昭昭?”
乔昭怔怔盯着白纸上浮现的山石,嘴唇动了动,才好似费劲全身力气般吐出一句话:“我知道这是哪里!”
邵明渊不由身子前倾:“什么地方?”
乔昭抬眸与他对视,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抿唇道:“这是我家花园的假山!”
邵明渊先是一怔,随后却觉原该如此。 这么一座粗略没有任何特色的山石,孤零零画在白纸上,若不是昭昭极为熟悉的事物,岳父又怎么会特意让人转交给昭昭呢? 这封信,放眼当今天下,除了昭昭恐怕被任何人得了去都是一头雾水。 邵明渊不由暗暗钦佩起乔大人的缜密心思来。 这封信,应该就是岳丈做的最坏打算了。 “我家花园中的假山有一个山洞,洞口方向恰好形成了对流风,我小的时候每到夏日经常躲在里面乘凉,对那座假山的每一个线条起伏都熟记于心,这信上山石虽粗略,可我一看就知道定是那里无疑。”
乔昭摩挲着信纸,喃喃道,“不知道假山洞里藏了什么,有没有毁于那场大火中。”
“去看看就是。”
“王县令盯着呢。”
主动引蛇出洞是一回事,确实有重要的物品要去搜寻,就是另一回事了。对于习惯掌握主动权的人来说,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晚上。”
乔昭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好。”
夜半时分,恰好天有些阴,乌云遮蔽了月光,寥寥几颗星子黯淡无光。 外面黑得令人心慌。 黑暗中,邵明渊执起乔昭的手,低声道:“没有月光,倒是方便行事了。”
乔姑娘完全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没有月光方便行事,所以某人就可以光明正大拉她的手了? 当然,这一次乔昭没有挣扎。 事分轻重缓急,去乔家花园一探究竟才是正事,这样的夜里她连路都看不清,有人拉着她的手自是心安的,不然万一跌倒了,摔疼了倒是无所谓,惊动了旁人才要头疼。 乔昭的顺从让邵明渊微微一笑。 少女的手柔若无骨,他忍不住紧握了一下。 乔昭低低斥了一声:“邵明渊!”
夜色里,他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觉这一声“邵明渊”像是不听话的羽毛,在他心头挠着痒痒。 “别出声。”
男人凑在少女耳畔,轻声道。 话音落,他忽然环住她的腰,拔地而起,另一只手攀上了墙头。 墙外面是浓浓淡淡的黑,草木分辨不出轮廓,如鬼魅般静静伫立着。 邵明渊带着乔昭无声落地,低声问:“站稳了?”
乔昭点头。 邵明渊松开环住少女纤腰的手,轻声道:“那走吧。”
“盯梢的人解决了?”
乔昭低低问。 “解决了,不用担心这个,那人现在睡得正香,等明天醒来也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黑暗中,二人双手交握,穿过了杏子林。 乔家大院只剩下断壁残桓矗立在黑夜中,透着恐怖森然。 对于生活了多年的家,乔昭心中没有害怕,由着身边的男人牵着她的手走进去时,心头只有苦涩。 她与身边的男人很早之前就定下了亲事,是祖父亲自定下的。 祖父过世前的那两年,一直催着她赶紧嫁过去,可见他老人家心中是很期盼她成亲的。 祖父是不是也期盼过有朝一日,她与身边的这个男人携手走进杏子林的家,来看他呢? 思及此处,乔昭手上用力,把男人宽大粗糙的手掌握紧了些。 邵明渊自是察觉到了,隐在黑暗中的眉梢轻轻扬了扬。 “小心脚下。”
他凑在少女耳边低声道。 “往这边走。”
对于自己的家,乔昭闭着眼睛都熟悉每一个角落。 她抓紧了邵明渊的手,在黑暗中走走停停,来到假山旁。 后花园是乔家大火后保全最多的地方,堆砌多年的假山石与不远处的水池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水池里隐隐传来枝叶腐败的气味,再不见往年莲花初绽的美景。 山洞口黑黝黝的,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凶兽张着巨口。 邵明渊这才点燃了随身携带的气死风灯,用高大身影遮挡着光线,弯腰往假山洞中探了探。 假山洞口虽窄,里面却不小,灯光照映下,可以看到洞里积满了灰尘杂草,除此并无其他。 “邵将军,我进去瞧瞧,麻烦你照好亮。”
邵明渊拉住她:“我进去吧,里面脏。”
“不用,你个子高,进去束手束脚,再者说,也没有我熟悉。”
邵明渊拉住乔昭的手:“等一下。”
乔昭停下来看他。 邵明渊提着灯打量四周,从水池边弯腰捡起一根竹竿,拿在手里往山洞内探了探。 他探得很仔细,没有放过任何角角落落。 忽然有一物缠上了竹竿,灵活快速往上游。 灯光下,乔昭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条青绿色的蛇。 她没有惊叫,脸却一下子白了。 可想而知,刚才她要是直接进去,这条蛇说不定就要爬到她身上去了。 “邵明渊——”乔昭低低喊。 邵明渊快若闪电伸出手把蛇抛到远处,侧头问她:“吓到了?”
乔昭摇摇头:“没有。”
“进去吧,小心点。”
邵明渊直起身来,把竹竿轻轻丢到地上。 “多谢。”
借着朦胧灯光,乔昭能依稀看清对方的脸。 他的眸子在黑夜中显得更明亮,很是好看。 乔昭忽然不敢再看,低头钻了进去。 邵明渊把灯放进洞口里,山洞内顿时亮堂起来。 乔昭抬手摸着山洞内的石壁。 里面的每一处她都是熟悉的,闭上眼睛就能画出来。 父亲只交给她画着假山的一张纸,是要告诉她这里面藏着什么呢? 乔昭一寸寸摸过石壁,把记忆中能藏东西的石缝间隙全都找过,却一无所获。 站在山洞口的男人忽然熄了灯,高大的身体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