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照片，是当年津城第一小学的门口。照片已经很旧，能看出是由发黄的纸质照片翻拍过来的，而那音乐是当时学校的校歌：“我们是初升的太阳，笑脸绽放在美丽的校园，我们是成长的小树，扎根在……”顾念清晰地记得，小时候自己虽然也算多才多艺吧，偏是个五音不全的跑调王。音乐老师那会开玩笑说她很厉害，毕竟没有人能唱得每一个调都不在谱上。旁边的第二张照片，是她。师生大会上，她站在台上演讲，胸前的红领巾和脸上的胭脂相得益彰……“念念，这个小朋友好可爱，和我有点像哦，是不是你呀？”

小楠笙指着照片里的小顾念问。顾念点头：“是妈妈，妈妈当时在演讲……”“念念，你好厉害哦，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小楠笙两只小胳膊挽住顾念的胳膊，撅着小嘴吧小脸上满是羡慕期待：“念念，我只有家教老师没有同学，我也想去学校……”顾念心酸，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等回国了，咱们就可以去学校了。”

因为这几年治疗，小楠笙一直没去过幼儿园。但是老顾很早就发现小家伙智商高，2岁时就给她请了各科的家教老师，在小家伙身体允许的时候上门来给她一对一上课。“耶！我也可以有朋友了！”

小家伙开心地晃了晃小身子，肉乎乎的小手翻开相册一页。后面的照片，每一张里都有顾念。有些是和同学老师的合影，有些是她上台表演的，也有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印象的……从拍摄角度看的话，像是被人偷拍下来的照片，远远的，很模糊。“念念，这是什么呀！”

小楠笙眼尖，发现照片下面有个小圆圈，好奇地按了一下。顷刻间，男人那熟悉的低醇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地流淌了出来：“这张照片是我为她拍下的第一张照片。那时候我欠她一句道谢，但我不敢去找她，本来想把傻瓜相机当成望远镜看她一眼，不小心按下了快门……”顾念眼里不由地沁出了水汽，视线逐渐模糊。“是老傅的声音！”

小楠笙听了出来，满眼兴奋：“念念，你和老傅小时候就认识了吗？你们是不是那时候就结婚了呀？”

顾念哭笑不得：“怎么会，那时候我们只是校友。”

“怎么没有见老傅的照片呀！”

小家伙又着急往后翻了翻：“念念，老傅小时候是不是也很帅啊？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喜欢他了？”

“他小时候啊……”顾念想起了那个停留在记忆里的眼镜胖哥。还真是，跟帅不太搭边呢！“咳！”

顾念正要开口，傅成焰清了清嗓子从楼上下来：“宝宝，你觉得爸爸现在这样子，小时候会差到哪去？”

对上顾念看过来的视线，他故意挑挑眉：“小时候，你妈妈对英俊帅气的爸爸一见钟情。”

顾念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也不知道谁偷拍的谁……都说三岁看大八岁看老，难怪傅成焰这家伙现在这么闷骚，原来小时候就是个蔫坏的东西！那时候，她还以为他胆小寡言才会被欺负，原来十二三岁居然就知道偷拍小学妹。可真够坏的！“哇！什么是一见钟情呀？”

小楠笙眨了眨好奇的大眼睛，问傅成焰：“是不是暗恋呀？”

“算是！”

傅成焰大步过来，一把将女儿抱起来，很自然地坐在了顾念旁边。顾念抱着相册挪了挪位置。傅成焰就抱着小楠笙跟着挪过去。顾念立刻起身：“宝宝，你在这玩会，我去问问你可心姑……可心姐姐到哪了。”

瞧着她明显逃避的样子，傅成焰落在她背影上的眼神里满是浓郁的笑。害羞了！下意识让女儿叫梁可心姑姑，所以在她心里，他就是她老公！顾念拿着相册上楼去了卧室，在阳台的椅子上躺下去，边看边听，一会流泪一会又笑……梁可心过来时给小楠笙带了两款绝版的变形金刚，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一大一小玩得非常嗨。傅成焰看得直皱眉，嫌弃地问梁可心：“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喜欢变形金刚？”

梁可心向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满脸鄙夷：“我那天第一次见我小侄女就问了啊！不仅知道小楠笙喜欢变形金刚，她还会编程做机器人程序，还知道小家伙不喜欢吃炸鸡汉堡牛排，喜欢的是中餐，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和黄色……傅成焰，你别告诉我你还没我了解我侄女！你这个当老父亲的，配吗？”

傅成焰眉心蹙得更紧：“我当然了解！你以为就你长嘴了？”

说完，转身上了楼。他是真没想到，女人之间的相互了解就这么简单粗暴——不靠长期观察和总结，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以为女人心海底针，原来只要长了嘴，她们并不难了解。现在想想，他何止是不了解女儿，连他傅太太的大部分喜好他都未曾了解过。傅成焰上楼敲了敲卧室门，没反应，轻轻一推，门开了。南北通透的房子，随着门这么一开，穿堂风把阳台上的白纱吹起，朦朦胧胧地映出在躺椅上睡着的女人。傅成焰轻关上门，走了过去。顾念不知道时候时候睡着了，手里的相册里还播放着音乐，她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傅成焰在椅子边蹲下，深眸一眨不眨地落在女人那清透白皙的睡颜上。她现在果然很贪睡，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这才醒了多久，又睡着了。阳光洒在她脸上，能清晰地看到她白嫩脸上那根根绒毛，恬静，美好，诱人……傅成焰生生忍住了上去偷亲一口的冲动。他似乎能想象出，一旦正在亲的时候她醒来，那必然毫不犹豫赏他一巴掌！嘶——他好像感受到了那巴掌的厉害，无声又宠溺地轻笑了下，动作小心缓慢地从她手里拿过相册，合住。“傅成焰，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

顾念突然出声，声音低软，带了几分慵懒的睡意。她抬手挡了挡阳光，眯眼看他。傅成焰拉过旁边的小凳子在她旁边坐下，深看着她：“当时你搬到桂苑后不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哄你你才能原谅我，就想到了这个……本来要把我们过春节一起拍的照片放在最后，没来得及就出事了，一直没机会给你。”

他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几分沙哑，像拉响的大提琴，在顾念的心上一遍遍低沉地回荡。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在准备这个了。“你把脸伸过来！”

顾念对他勾了勾手。傅成焰满眸惊喜，期待，立刻闭着眼睛将脸凑到了顾念跟前。他就知道，他的傅太太通情达理心软善良，他搞这种回忆杀一定能让她感动的……她肯定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香吻！啪——傅成焰美滋滋的思忖还没结束，脸上直接挨了一巴掌！他蓦地睁开眼，摸着被打的半边脸：“老婆，打我做什么？！”

委屈！错愕！震惊！却唯独……丝毫没有生气！虽然顾念这一巴掌不算很重，但也绝不是摸，她刚睡醒，实在是手上没多少力气。她一脸冷然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把相册拿来，直接翻到后半部分，指着上面她在学校的一些照片：“傅成焰！你到底偷拍了我多少？我读大学时你就安排人在我身边卧底了吗？！你这个死变态！”

相册是按时间顺序来的，中间缺少了她离开津城到京城读中学高中的那些年，但从大学开始又有了！而且照片，明显都是后来的高清数码相机拍的！傅成焰明白过来，英挺俊脸上是罕见的心虚干笑：“那个，这个……当时我也不方便出面，就让人去找了你，他们拍下的……老婆，我向你保证，我那时候单纯只是想找到你找机会感谢你……”“那你是怎么感谢我的？”

顾念咬着牙冷声打断他：“你设计让你那个好侄子去追我，让我成为他的女朋友……傅成焰，但凡傅一鸣没那么渣，我可能就会真的喜欢上他，你真的就没想过那个后果吗？！”

说到最后，顾念声音哽了眼圈红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轻轻哆嗦。傅成焰一下子慌了，深眸里瞬间染了心疼紧张的赤红。他只是想来一波情怀的，怎么就不小心踩到她雷区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