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傅成焰很少主动谈及自己和母亲的过去，虽然他们是受害者，但傅成深也是。一切，都是拜他们共有的那个渣爹所赐！“只有你，明明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明明你心里也那么难过，但你还是向我伸出手，一直支持我鼓励我。那时候我就想，我要像你一样，做个成功独立的男人。“因为你说过，当一个人只有足够有能力的时候，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才能在那个家里拥有话语权。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在傅氏出现问题的时候，我力挽狂澜。创立纳斯资本之后，我也将它发展得很好。“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我毕生所愿，我将会在这条路上做到我成就的巅峰，直到我跟我太太在一起……那时候，我才知道，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不应该只是拥有一份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事业。还可以拥有爱情和婚姻，拥有他和她共同的爱情结晶！”

傅成焰说到这，想起顾念和小楠笙，神色自然地柔和下来：“婚姻和爱情未必是生活的全部，但单纯的事业成功也不是。事业和家庭从来不是站在对立面的，我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值得拥有的完整一生。而我，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另一半。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正视内心，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毕竟，多生多育也是为国家做贡献！”

傅成焰向来惜字如金，即便这段时间话多了些，也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长一段。病房外，顾念眼底泛起雾霭，欣慰到又想哭又想笑。姜慈感慨地回抱住她，眼角带泪唇角淡笑，悄声道：“傅总真的成熟了。把你交给他，我可以放心了。”

“说得好像我们会分开似的。”

顾念握着闺蜜的胳臂，小声道：“你得帮我看着他，一直看着。”

顿了下，她认真对姜慈道：“之前我觉得傅成深渣得无药可救，现在听起来，好像还能再抢救一下，既然你还爱他，不如再试试？”

姜慈摇头，自嘲苦笑：“你不了解他。他那个人只会允许自己片刻的脆弱，时间一过，还是心硬如铁。”

就像他们每次缠绵，他总会给她一种他们已深爱多年可以天荒地老的错觉。可一旦游戏结束，就像灰姑娘午夜十二点的南瓜马车，所有一切都会回到原样。“何况，我答应你来见他，也不是为了逼他什么。”

姜慈幽幽道。她只是想跟他划清界限，从此再无瓜葛。病房内，谈话已经进入尾声。顾念将姜慈往旁边拉了拉，替她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不管你最终如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她再次给了闺蜜一个拥抱，轻轻叩开房门。“抱歉，打扰一下。医生临时通知带傅成焰去检查，您能帮我把他抱到轮椅上吗，傅市长？”

顾念开口，疏离的称呼跟傅成焰如出一辙。傅成焰抿笑，不愧是他老婆，夫唱妇随。傅成深面色微僵，但只一瞬，他就恢复温润绅士：“好。”

他起身，接过顾念推来的轮椅，小心翼翼将傅成焰抱到上面：“需要我送你们去检查室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顾念替傅成焰披上薄毯，推着轮椅就走。傅成深知道顾念冷淡的态度是替姜慈抱不平，不仅没有生气，温和的笑意里甚至多了几分宽慰。姜慈能有这样的闺蜜，这样无条件的贴心维护，是好事！他戴上口罩，想跟上帮忙。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口缓缓出现的姜慈。他眼神有一瞬的诧异，下一秒就变成了然和心疼。了然是傅成焰特意把他叫到这里，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推心置腹说那几句话？心疼，自然是因为眼前的姜慈。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明艳大气的五官，现在轮廓看着更加凌厉明显，尤其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眸子，越发深邃明亮。“进来说。”

傅成深退回房间，摘下口罩，绅士地拉开椅子，示意姜慈坐。姜慈反手关上房门，面无波澜。她没有坐，甚至没有靠近傅成深，只是停在生疏而又不至于需要说话太大声的距离，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中带着寒意，带着如同看陌生人般的审视和漠然。傅成深的心突然很痛，像是被钝刀子一寸寸的割裂。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会为了他飞奔酒店，会为了帮他排解情绪彻夜欢愉的姑娘，不见了！他努力维持住温润笑意，迎着她的目光，满眼温柔：“怎么瘦了怎么多？没好好吃饭吗？”

他润朗的声音陡然沙哑了几分，甚至轻颤。“多吃点养胎吗？”

姜慈开口，面色平静，语气中却像是淬着冰渣，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要阻止我做流产手术？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管我的事？”

傅成深瞳孔缩了缩，温润眼神中多了一丝愧疚：“你都知道了？也好，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这么做？”

姜慈不想听他啰嗦，直接了当道。“因为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要一个我喜欢的女人为我生的孩子！”

啪——傅成深话音落下，姜慈的巴掌就毫不犹豫地扇到了他的脸上。他想要？呵，他凭什么要？而且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屈辱的泪水在眼底打转，姜慈恨恨地看着他，被震到发麻的手掌隐隐作痛。傅成深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但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没有生气，没有意外，反倒是像松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姜慈会这样做。或者，他是在心里期盼着姜慈能这样做！仿若福至心灵，姜慈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嘲讽嗤笑：“以退为进？傅成深，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留下这个孩子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见不到阳光的孩子，注定得不到完整的爱。她不要她的孩子承受那样的痛苦！傅成深没有回答，只温柔地看着她，静静等待着她的情感宣泄，就像无数次她默默陪在他的身边一样。姜慈所有用平静掩饰的愤怒，在这个心如止水的男人面前溃不成军。尤其是对上那双深邃温情的眸子，她拼命筑起的心墙寸寸崩塌。曾经，她最爱的就是他这个样子。成熟稳重，仿佛洞悉一切掌控一切，总是能够平静温和地处理好一切。现在，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可这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曾经不顾一切也想拥抱的男人！他那样深刻地了解她，那样疯狂放肆地占有她，又那样冷漠无情地甩掉她……所以，此时此刻，他又想做什么？见她走得决绝，所以是后悔了几分还是想继续给她再来点毫无人道的羞辱？姜慈闭了闭猩红的眸子，用力压下眼底的情绪：“孩子，我不会留下。当初是我自己犯错，见色起意动了不该动的心，犯了不该犯的贱！但这样的错误，有一次就够了！”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傅成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人活一世，在生命的不同阶段，我们注定会遇到许许多多不同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谁也不可能为了某一时刻遇到的某一个就停滞不前！“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该放手的时候我们就要放手！哪怕是痛，也要放！傅先生、傅大市长，您放过我好不好？就当是我求您，放过我，可以吗？”

最后一句，她忍不住加重语气。话落，她深深地弯下腰。傅成深心如刀绞，一把将她拉起：“小慈，你冷静点……”姜慈再也控制不住，用力地推开他：“别碰我，你别碰我！”

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身体，她不想靠近他，也不敢！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再次万劫不复！曾经的一切，是错也好，是羞耻也罢……她虽不后悔，但这辈子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够了！那样的伤筋动骨，一生一次，足够了！傅成深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胳臂握得更紧。有那么一瞬，直觉告诉他，一旦放手，他就会永远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