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深看着姜慈的样子，猩红的眼眸中满是心疼：“让你失望，我很抱歉！”

他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可手还没碰到就被她一巴掌拍开。手背上立刻红了片，可他却不觉得痛，只觉得无奈和自责。曾经那个随叫随到，在他身边乖巧得像只小猫又不失三分野性的姑娘，此刻竖起全身尖刺，变成了一只拒人千里的小刺猬！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喜欢的女孩是有个性的。也想到过伤害她他可能不会反抗，可若再想招惹她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也不想，但那条小生命的到来，让他必须再狠心一次。“你可以抗拒我，拒绝我，但我不会放弃，我是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

傅成深垂下眼睑，敛住眸底的忧伤：“我已经有傅一二，我不缺孩子。如你所说，如果我还想要，我可以有很多。但那些……都不是我和你的孩子！”

“我和你”三个字，他咬得极重！沉哑的声音里，透着浓得让人心颤的伤痛。“如果我没算错，他应该是在我们最后一次来的。那是我们最动情的时候，是我们身心完全合一的时候，他对于我们……是不一样的！”

傅成深红眸中涌动着泪光，沙哑的声音带着魔力，一瞬间将他们拉回到那个意乱情迷又真情相融的夜晚。那一晚，他们在情欲外衣的掩盖下，疯狂交付了自己的身心。那一晚，他们的美好近乎悲壮！姜慈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明知道结局是分开，他们还是不顾一切地疯狂整晚，否则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可她不能说！因为一旦开口，她怕自己会妥协会让步，会将自己的软肋暴露无遗！她现在若是不坚决，只会后患无穷！姜慈死死咬着牙，双眸迸着冷怒。可傅成深还是感觉到了她沉默下的松动，继续低低地道：“跟你分开之后，我的确完成了目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但我并没有感觉到很开心。我甚至觉得，好像这个位置，是我用了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换来的。“这些日子，我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即便是睡前吃了安眠药，我也总是会从梦中惊醒，想起自己的自私和凉薄，想起那些是带给你的羞辱和伤害。“我知道我不该再来打扰你，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之前，我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忍耐，但知道你怀孕的消息，我是真的再也控制不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幽幽地说着，每个出口的字都沉重无比。傅成深在官场上是个人格魅力非常强大的领导，管理学博士、文学硕士，不管是说还是写的能力都配得上他的位置，公事上的发言讲话几乎都是他亲自操刀。但私下里的他，话极少。更遑论和姜慈之间，那半年的缠绵时间里，她们本就聊的不多，而那些话题也最多只是床上床下的一些事。她何时见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多？！他的眼神本就清澈深邃，浓密的睫毛带着一股子天生的深情，那样专注看着她的时，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融化，只想甘愿沉沦在那多情的眼睛里。可，她不能！她不能啊！他现在非常不理智不清醒，那她就必须坚决！姜慈的眸光闪了闪，开口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我怀孕的？”

傅成深眼神明显地瑟缩了下，转移话题：“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以后你所有的事我都不会再错过……当然，前提是只要我还在！”

“什么意思？”

姜慈敏锐地意识到什么，带泪的眸子犀利地看向傅成深：“什么叫‘还在’？”

她的目光是冷的，语气是不悦的，但傅成深却感觉到浓浓的关心。他紧绷的神情放松，安抚地冲她勾唇：“是只要我还在京城，只要我还在你身边。”

他是国家公职人员，只要国家需要，他会毫不推脱地去到任何需要他的地方。姜慈暗松口气，自嘲地笑起来：“果然，你们傅家的男人都是渣男！还没怎么样呢，就连全身而退的借口都想好了！”

什么前提只要我还在，分明就是提前通知你：不想负责任的时候，我会随时消失！“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姜慈继续道：“傅先生，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她连“傅成深”三个字都省了，用一句“傅先生”生生拉开距离！傅成深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好几遍，他也恍若未闻。他认真看着姜慈，配合地笑道：“姜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还是希望姜小姐能再好好考虑下，除了结婚证，其他所有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呵，巧了，除了结婚证，什么都免谈！”

姜慈冷笑，寸步不让。他知道，他不可能结婚的！所以，她只能用这一个条件来让他知难而退。傅成深的笑僵在脸上，犹豫一瞬无奈咬牙：“好，如果你确定想要那一纸婚书，也可以。但在我做到之前，还请你别再伤害自己。好好休养身体，好好生下孩子！”

姜慈愣住。他居然答应了？！她只不过是用来让他放弃的，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下意识问：“你图什么？”

她丝毫没有怀疑傅成深是在用缓兵之计，因为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个信守承诺言出必行的人。姜老师诧异的样子有点呆，但跟以前一样可爱！傅成深腹诽着，好看的眉目舒展，抬手轻浮上她的脸颊：“因为你是最好的，因为你值得！每个人活在这世上，总逃不开病痛两个字。而你，就是我唯一的药，姜老师！”

最后三个字，被他低哑的声音刻意拉长，像是带着无限的眷恋和依赖。姜慈的心蓦地就软了。傅成深将一张卡放到她手里，俯身轻吻住她的唇。熟悉柔软的触感，即便在以后的三十五十年，依然能让他沉醉迷恋。傅成深闭了闭眼，敛住眸底的水雾，微哑：“我等你！”

话落，他飞快起身离开。姜慈沉浸在那个吻里，等到反应过来，傅成深已经出了手术室。她呆愣地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不对劲，今天的傅成深很不对劲！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妥协，感觉到他的不舍，感觉到这个吻里的意犹未尽！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已经很熟悉彼此的身体，是什么让他这么干脆利落地终止了这个吻？决然离开？虽然她至今不了解傅成深的内心，但她对他的身体是了解的！傅成深，绝对有事瞒着她！黑诊所外，傅成深跨出大门的瞬间，整个人就朝旁边倒了下去。李冬早有准备，连忙扶住他：“小心！”

傅成深依靠着秘书的肩膀，稳住身心，额头上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没事。先离开这。”

他不想万一她追出来，看到的是自己这副不堪的样子——虽然她未必会追。“是。”

李冬恭敬又担心地应声，迅速扶着他离开。一路上，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李冬忍不住劝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还是尽快入院治疗吧！”

傅成深努力挪动着身体，深邃的眸中笑意凄凉：“没必要了！”

渐冻症，世界级难题，能治好吗？既然没希望，不如让此生动过心的女孩给自己生个孩子，他们母子便能名正言顺继承他的所有。此生，无能再陪她多走一程，他很遗憾很抱歉。那点东西，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