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头子陈有群打死都想不到,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在这群饭都吃不饱跟手无缚鸡之力没啥区别的流民跟前,会栽这么大跟头。 都特么怪堂弟陈有鹿,要不是他非要欣赏什么狗屁山景,这点小事自己又怎么会亲自出马? 若只派手下马仔过来办事,就算阴沟里翻了船,他也能有应对余地,不至于陷入如此绝境。 陈有群目光游移不定,寻找脱身时机。 堂弟的脾气他最清楚,从小性情孤傲,尤其是祖坟冒青烟拜入西玄山以后,更加不可一世。 正因为摸透他脾气,投其所好,才能让他冒着被师门责罚的风险,偷偷传授自己武功。 以堂弟的宁折不弯,能低下头叫人爷爷? 陈有群觉得今日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了。 陈有鹿死死盯住李青石,眼神怨毒。 他在西玄山虽然不是最顶尖的那拨弟子,但也是中上游的佼佼者,得师长看重,同辈师兄弟谁不客客气气高看一眼? 山下就更不用提,不说被无知百姓奉为山上神仙,只说武林同道,不管年纪大小,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 如今竟然有人胆敢以死要挟让他叫爷爷! 这是何等羞辱! 更让他气愤的是,这个男生女相的王八蛋根本不是自己对手,此时所作所为却好像自己是败在他手里一样,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致! 此刻他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惜他的怨毒眼神并没有吓住对方,很快就挨了一记响亮耳光:“你瞅啥?”
陈有鹿目光更加怨毒。 耳光更加响亮。 黄小统双手捧着把破剑,一路飞奔交到李青石手里。 九岁的孩子面对这种场面,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扬眉吐气十分兴奋。 李青石抽出七星宝剑,装模作样找了找位置,对准陈有鹿胸口:“叫不叫?”
陈有鹿咬牙道:“我不信你敢杀我。”
剑尖刺破肌肤,李青石笑道:“我就是个没什么出息在江湖上厮混的无名小卒,就算走漏消息,能跟西玄山弟子换命,我觉得挺值,你觉得值不值?”
那边陈有群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爷爷,我替他叫,我跟他是堂兄弟,你是我爷爷,也就是他爷爷。”
长剑下压,刺入肌肤半寸,李青石厌恶道:“滚蛋,你不配给我当孙子。”
陈有鹿呼吸急促,额头冒汗,这个世界上丧心病狂的人不多,可要是眼前正好就是一个,那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怂了,声若蚊蝇:“爷爷。”
李青石甩手一记响亮耳光:“大声点我听不见!”
陈有鹿羞愤欲死,提高音量:“爷爷!”
陈有群目瞪口呆,紧接着松了口气,命保住了。 李青石笑道:“我得跟你道个歉,刚才我说谎了。”
陈有鹿脸色发白,惊怒交迸:“你要出尔反尔?”
李青石哈哈大笑,高声说道:“我其实不算无名小卒,我的师父,或者说我的义父,是李先生,所以就算杀了你,西玄山敢把我怎样?”
陈有鹿瞪大双眼:“哪个李先生?”
李青石冷笑:“天底下有几个李先生?”
文山百年不遇的天才人物,如今贵为当朝驸马的李泓! 王玄一愣了愣神,脸上露出几分意外。 刘风流也愣了愣神,不知道小师弟此举何意。 远处那位真实身份新任江州州牧的中年人重新打量李青石,目光中带着审视意味。 陈有鹿叫道:“你放……” 疑似生锈暗哑无光的灰白长剑直接刺穿胸膛。 陈有鹿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他无比确认,李青石在说谎。 因为他假借赏景来到这座破落山头,正是受那位李先生的义子李云禅所托,来杀死一个相貌出众犹胜女子的人。 说起来,他甚至不知道李青石的名字,只从李云禅口中得知,他身边有个独臂老头,还有一个白袍书生。 看见李青石时,本以为手到擒来,凭借此事又能得到一颗小元丹,谁知竟因此丧命。 李云禅与此人有何仇怨,此人是何身份来历,他一概不知,因此丧命,又岂能瞑目? 李青石拔出七星宝剑,杀向那群山匪。 一众山匪早已吓破胆,四散而逃。 陈有群已经废掉一腿一臂,行动不便,被一剑刺穿喉咙。 李青石并没刻意斩尽杀绝,有几个山匪逃得快,就放他们去了,毕竟“李先生义子杀死西玄山弟子”这个消息,需要有人传出去。 尘埃落定。 流民们欢天喜地,纷纷跪倒。 黄小兰以额触地,久不起身,泣不成声。 黄小统见姐姐哭的伤心,急得抓耳挠腮,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姐姐身边小声说道:“姐,原来李大哥不是软骨头,这么一来,你好像就有点配不上他了呀。”
黄小兰泪眼朦胧偷偷看了李青石一眼,终于止住泪水,面红过耳道:“你别瞎说,叫人听见笑话。”
黄小统嘿嘿傻乐。 不料姐弟两个的悄悄话被周宗儒听见,他扯过黄小统,好笑道:“还想让你姐嫁给李大哥?死了这条心吧,告诉你个秘密,你这位李大哥,其实是女扮男装。”
黄小统呆若木鸡,良久才回神,我就说嘛,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村长取来打劫的行礼,归还各人。 李青石只取回一个金锭,剩下银钱全都推给村长。 新任江州州牧的中年男人也只取回一半银子。 村长老泪纵横,再次跪倒磕头。 有了这些钱,若再遇困境,他们就有能力另寻落脚地。 山头上舍不得吃一直被圈养的猎物们遭了殃,要被宰掉宴请贵人。 只是饭菜做好,俊俏少侠,独臂老头和白袍书生不见了踪影。 一条荒僻山道上,偷偷下山不辞而别的三人悠闲赶路。 王玄一问道:“李丫头,你真是那位李先生的义子?”
李青石道:“咱哪有那个福气。”
王玄一奇道:“那你扯这个谎干啥?”
李青石道:“不是让你吓住了吗?什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什么后患无穷,灵机一动,就想了这么个祸水东引的法子,聪明不?”
王玄一将信将疑:“那你怎么偏偏把这祸水引到那位李先生那里去了?”
李青石眨了眨眼道:“那就只能怪咱孤陋寡闻了,天底下的大人物知道的本来就不多,我心想这位李先生江湖地位高,还是驸马爷,西玄山大概不敢招惹,就把他搬出来了。”
王玄一想了想,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 李青石看着他道:“还没问你呢,给透个底呗,怎么个修为境界?”
王玄一老神在在道:“实不相瞒,乾坤境。”
李青石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王玄一瞪眼道:“爱信不信!”
哪有半点高人风范? 李青石想了想,凑过去赔上一个讨好笑脸:“我听说乾坤境会飞,能不能让咱开开眼?”
王玄一没好气道:“滚滚滚,拿老子耍猴呢,还开开眼?你先给我来个胸口碎大石,我就给你飞一个,咋样?”
李青石二话不说,寻摸了块大石,往地上一躺,石头放到胸口道:“来!砸!”
王玄一嘴角抽搐,仰头看天,生硬转移话题道:“我看这天要下雨,得赶紧找个避雨的地儿。”
大步流星而去。 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有什么心事的刘风流忽然说道:“我不想跟你去老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