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观的弟子嘴巴很严,所以住在这里的人们,不知道他们中有个已经洞开七十一处大窍的猛人。 老君观的弟子嘴巴又不太严,所以杨师叔险些错失一位洞开七十一处大窍猛人的事,已经悄悄在前山值守的这些年轻弟子中流传开来。 前山山门,趁游人香客不多的空当,何清流不知第多少次跟师兄们确认:“你们确定洞开七十一处大窍的,是昨天那个长得跟我旗鼓相当的小子?”
年纪最长的道士师兄十分无语:“早跟你说过无数次,江湖中藏龙卧虎,不要仗着自己根骨天赋出众就骄傲自大沾沾自喜,现在碰上个比自己还厉害的,接受不了了吧?”
何清流撇嘴:“师兄这么说话可不太严谨呀,首先,咱们都不是亲眼所见,所以他是不是洞开七十一处大窍,有待验证,其次,就算他真洞开七十一处大窍,只能说修为比我高,怎么能说比我厉害?我三年洞开六十五处大窍,他八成从小就开始修行武道,岂可同日而语?”
道士师兄懒得理他,敷衍道:“你厉害成吧?好好当值!”
何清流忽然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孟大师兄被人家按在地上打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什么被人按在地上打?你没听在场的师弟们说?他们总共也就过手两三招,谁都没挨着谁。”
何清流不以为然:“这么说还不是为了给孟大师兄留面子?”
道士师兄板起脸,郑重说道:“你怎么总跟传鼎过不去?他入门比你早,说到底是你师兄,而且还比你大几岁,就不能尊重他些?”
何清流翻个白眼:“哪里是我跟他过不去,明明是他跟我过不去好么?不就是根骨天赋比他好,抢了他的风头吗?你看他天天端着师兄的架子教训我,连个笑模样都没,这么小肚鸡肠,哪里配做师兄?”
道士师兄语重心长道:“传鼎就是那么个严肃做派,又不是针对你,再说就你那跳脱性子,教训你难道不该?我还总教训你呢,你是不是要说我嫉妒你的根骨天赋?”
何清流摇头:“不一样,孟传鼎就是针对我,他对别的师弟跟对我就是不一样。”
道士师兄白费半天唾沫,没好气道:“别的师弟还没你这么能折腾呢!传鼎明明知道你对他有意见,却不避嫌,该说你还是说你,这叫胸怀坦荡。”
何清流小声嘀咕:“我看是心机深沉,道貌岸然。”
不料被道士师兄听在耳中,皱眉道:“这话有点重了吧?”
何清流咧嘴赔笑:“口误,口误,师兄我知道错啦。”
道士师兄白他一眼,显然有些头疼。 …… 吃过午饭,李青石与孟传神一起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演练拳法剑法。 王松寿见好友真跟这个泥腿子亲近起来,很不高兴,陈志茂劝了半天,依旧愤然离去,独自一人去练拳练剑。 陈志茂左右为难,孟传神却不以为意,说由着他发性,过几日就没事了。 整个下午,几乎都是孟传神在练,李青石在看,孟传神悟性极高,李青石一边听他讲解一边看他比划,受益匪浅。 面对孟传神的赤诚相待,李青石心里越来越觉得过意不去。 之前说从未接触过这两套拳法剑法,此时骑虎难下,不好吐露太多见解,只能在孟传神所领悟到的招式变化基础上说些自己的看法。 然而即便只是寥寥几句,每当孟传神听完后,眼神熠熠,难掩兴奋。 陈志茂却大多时候一脸茫然,难得听懂时,看向李青石的眼光就变得古怪起来,如看神人,又像看怪物。 时至黄昏,三人各自散去,李青石回到房中,见桌上已经放好饭菜,愣了愣神,很快猜到是谁做的,果然,吃完没多久,杨初一敲开房门。 衣着寒酸的少年一如既往点头哈腰,见人就笑。 李青石道:“你不用这样,以后饭菜我自己去打就好了。”
杨初一手脚麻利收拾碗筷:“那怎么行,你借我银子,要是不做点什么,心里不踏实。”
李青石从他手里拿过碗筷:“银子你又不是不还…”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杨初一,狐疑道:“你做这些,不会是真打算不还了吧?”
杨初一慌乱摆手:“当然不是,就是…能不能不还利息啊?”
显然看出李青石是故意这么说。 最后李青石还是没争过他,只能由着他去刷洗碗筷,不过他对李青石的称呼从少侠变成了石头哥。 从小到大的悲苦遭遇让少年早早学会察言观色,也对别人给予的善意恶意更加敏感,既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 晚上孟传神再次登门,与白天不同的是,跟他一起来的除了陈志茂,还有他的兄长孟传鼎。 白天时孟传神就对李青石提起,他的兄长想来拜访,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青石自然没拒绝,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虽然与孟传鼎已经交过手,但对这个人却没什么印象,孟传神为人赤诚,按理说孟传鼎应该也不会差。 然而李青石有白玉山庄的经历,不敢这么粗暴给出定论,要打过交道才知道。 还不知道哥俩心性是否一样,反正做派倒是一脉相承。 孟传鼎身上也有浓重书生气,一丝不苟抱拳施礼,说出的话让李青石有些意外。 “我先向李兄赔个罪。”
李青石回礼道:“我与传神年纪相仿,孟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青石就行。”
然后问道:“咱们这才只是见第二面,孟大哥跟我赔什么罪?”
孟传鼎汗颜道:“昨日我把你看成心术不正沽名钓誉之人,还跟杨师叔说给你个教训,如此鲁莽武断,实在不该。”
原来是这事,当时恐怕不只是他,其他人大概也都是这么想的…李青石客气道:“是我有错在先,怎么能怪孟大哥?”
孟传鼎又道:“之后动手,我先是使出三成实力,然后使到六成,最后动了真火,直接使出全力,要不是你武道修为高过我,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所以这件事也要向你赔罪。”
李青石心想这也用得着赔罪?也太耿直了吧?只好又客气几句。 孟传神扯着他坐下,有些不耐烦道:“哥,我都说青石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浪费时间了。”
经过一天相处,他对李青石终于不再那么“知书达理”,说起话来已经随意很多,这让李青石觉得舒服不少,否则一直那么“礼数周到”,他敬而远之的心思都有了。 孟传鼎皱眉道:“怎么能说这些没用?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要时时自省,若以为事情微不足道就稀里糊涂,早晚变得是非不分。”
孟传神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家大哥的脾气,所以没顶嘴,收起不耐烦,神色郑重道:“知道了。”
紧接着又兴奋道:“我又悟到一些东西,你们快帮我参详参详。”
把自己新悟到的招式变化讲解了一番。 李青石轻轻蹙起眉头,思索片刻才抓住其中关窍,抬头看去,陈志茂一如既往满脸懵逼,然而没想到的是,孟传鼎也紧锁眉头,显然同样没想明白。 李青石心想,看来这哥俩弟弟要比哥哥悟性强上不少。 果然,孟传鼎摇头道:“我体会不到其中的妙处,你是不是太天马行空了?小心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