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传,老君观那把镇山法剑很有灵性,当有强敌危及山门时,会自行攻敌,这把剑的名气也是由此而来。 世间兵刃全都是死物,若无人御使,莫说攻击敌人,动弹一下都不会,老君观镇山法剑却能如此神异,岂能不名扬天下? 不过传说只是传说,这些老君观门人弟子谁都没见过自家镇山法剑发威,这么说其实不太严谨,因为他们其实可怜兮兮连自家法剑都不曾见过,就更别提传说里的那种神奇场面。 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虽然自行攻敌的是镇山法剑的剑鞘,但连剑鞘都能自行攻敌,镇山法剑要是在,肯定更加神异。 原来传说是真的。 郭东楼看了看被撞飞出去的李青石,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剑鞘,浓眉紧锁。 场间其他那些长辈人物纷纷来到他身边,问道:“镇山法剑……的剑鞘怎么会攻击他,这是怎么回事?”
郭东楼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人古怪,想必来我老君山是有什么重大图谋,所以镇山法剑……的剑鞘才向我们示警。”
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暗,五个大袖飘飘的老道士来到场间。 郭东楼愣了愣,万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这五位,恭敬施礼道:“师父,各位师叔好。”
他是老君观六位师祖中排行第二的齐守本的徒弟。 其他几个中年道士也赶紧躬身问好。 剩下那些年轻弟子中,好多人露出惊愕神色。 老君观六位师祖向来深居简出,有些入门时间不长的弟子还从未目睹过师祖们的风采,想不到今日除了观主师祖,剩下五人一下子都见齐了,不由得激动起来。 年轻弟子们全都跪下磕头,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恭敬举动,毕竟老君观六位师祖在他们心里,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高不可攀。 老二齐守本身材瘦高,掌管观中刑罚,为人严肃,观中二代弟子都有些怕他,年轻弟子却感触不深,因为他跟观主王玄一一样,虽然还挂着主管刑罚的名头,具体事务却已很少插手。 齐守本弯腰将镇山法剑剑鞘拾起,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五个老师兄弟虽说年纪最小的也已近百岁,但镇山法剑剑鞘自行飞离祠堂这种稀奇事也是头一回见,总算在有生之年开了眼,这才相信以前师祖给他们讲的故事不是吹牛。 不过在那些故事里,自行杀敌的是镇山法剑,没想到剑鞘也会自己动。 郭东楼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手指指向昏迷中的李青石,说道:“此人疑似为通过老君观考核,向上场比试的观中弟子下毒,被揭穿后犹不承认,弟子本以为是件小事,如今法剑剑鞘示警,弟子怀疑其中另有隐情,说不定他来我们老君观是有什么重大图谋,师父放心,弟子定会查的清清楚楚。”
齐守本向李青石看了一眼,点头道:“查清后来找我回话。”
说完没再停留,手捧剑鞘与四个老师弟一起离去。 老五陶三山皱眉道:“剑鞘示警,此事非同小可,用不用咱们亲自插手?”
齐守本摇头道:“让小辈们去处理吧,这个家早晚会由他们来当,咱们总有放手的那天。”
老六徐逸仙道:“五师兄就是好奇,什么大事能惊动法剑剑鞘示警?”
身材肥胖的陶三山斜了他一眼:“我说过我好奇么?”
徐逸仙嘿嘿笑道:“咱们师兄弟心意相通,你不说我也知道。”
陶三山哼了一声:“这种事还用好奇?老君观执江湖牛耳数百年,不知多少人眼红,不外乎某一方势力派个卧底打探消息,或者暗中搞搞破坏,企图有天能取代老君观的江湖地位。”
徐逸仙道:“惊动剑鞘示警,岂不是说这个势力真有颠覆老君观的可能?”
陶三山翻了个白眼:“他们已经暴露,咱们已有提防,颠覆个屁!”
…… 李青石被关进了他在天瑞峰上居住的那个房间,有两个鸿蒙境修为的老君观弟子看守。 郭东楼亲自带人对李青石居住的房间进行了搜查,在行李中发现了些瓶瓶罐罐,甄别后发现其中有伤药,也有害人的毒药。 孟传鼎中的那种毒,赫然也在其中! 李青石都惊了,那个小瓶里装的本来是些驱虫药粉,这几个畜生什么时候给老子掉了包? 李青石闯荡江湖以来,一开始因为缺少经验,松云观外救了李青穗反把自己至于险地,虽然后来结果是好的,可也让他长了不少记性,不再那么傻乎乎什么人都信。 可是江湖险恶防不胜防,心眼再多,警觉性再强,有些暗算也根本防不住。 碰上这种情况,就只能认栽,然后找机会报仇。 然而从眼下处境看,报仇似乎难了。 郭东楼发现那些瓶瓶罐罐后,对李青石的印象又差了几分,光明磊落的江湖好汉谁会时刻把毒药带在身上?而且还不只一种? 从中找到孟传鼎中的那种毒后,在郭东楼看来就已经真相大白,接下来就是询问这透着古怪的小子想拜入老君观是否另有什么谋划了。 只是让郭东楼没想到的是,已经证据确凿,这小子还是不承认,咬死了说是孟传鼎栽赃陷害,偷偷把毒药放进他的房间。 还说早上根本没和他们一起吃饭。 郭东楼倒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李青石的说法并非没有可能,于是便去寻找证人。 孟传鼎既然敢说这个谎,自然已经提前布局,所以郭东楼找来找去,没人能证明早上李青石没与他们一起吃饭,当然也没人能证明李青石确实是与他们一起吃的早饭。 其实找到一个证人,杨初一,他证实自己去送饭时,李青石正在房中睡觉。 可惜正如李青石所料,孟传鼎四人都说吃过饭后,李青石又回了自己房间,说是要再补个觉。 双方各执一词,郭东楼的调查陷入僵局,他不准备再查了,镇山法剑剑鞘攻击的是这个叫李青石的小子,他若是什么好人的话,剑鞘能有如此举动? 这便是如山的铁证! 郭东楼觉得自己这个判断没毛病,于是跳过取证环节,直接开始对李青石逼供,询问他来老君山到底有什么阴谋。 这小子骨头太硬,逼供过程中难免上了些手段。 李青石知道无论如何不能松口,否则罪名坐实,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再说他也确实没什么阴谋。 重塑根骨这种事都能咬牙挺过来,再厉害的手段对李青石来说都能扛。 先是被剑鞘偷袭来了那么一下,受伤不轻,接着又经历十来天折磨,李青石脸色憔悴,精神有些萎靡。 这天傍晚,杨初一来送饭,看着李青石的虚弱模样,心有戚戚然。 摆好碗筷,杨初一有些愧疚道:“我去求了杨仙师,给你说情,杨仙师本来很好说话,可听说是你的事,就有些不太高兴,不让我再提,石头哥,对不起,我帮不上忙。”
李青石咧嘴笑道:“没事,放心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君观早晚会知道真相。”
说起来杨初一为他作证时,他就有些意外,这少年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胆小谨慎,想不到会有勇气站出来。 此时听见他又为他的事去找杨观今求情,再次感到意外。 老君观里那些仙长对杨初一来说,如同神明,向来无比敬畏,这些神明已经下了定论,杨初一竟然还敢“对着干”,这实在不像他这个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李青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杨初一道:“我就是觉得石头哥一定不是坏人,我看人很准的。”
少年大概从来没有自夸过,所以说完这句有点不好意思。 李青石拍了拍他肩膀,赞同道:“你看人的确很准。”
入夜,一个衣着寒酸的老头鬼鬼祟祟登上老君山,熟门熟路避开观中巡视的弟子,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小院,进屋翻出一件道袍换上,长出口气。 在山下浪了半年多的老君观观主,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