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婉婉蹲下来把人接住,从背篓里拿出一小袋桃酥:“喏,吃吧,跟大妞分一分。”
“谢谢娘!娘对我最好了!”
陆四搂着她的脖子隐隐得意的冲陆三撅了一下嘴。最近三哥真奇怪!从前三哥最不喜欢娘了,这几天总是板着个脸往娘面前凑,还偷偷摸摸吸引娘的注意,心机!娘明明最喜欢自己了!陆三见他这么一幅幼稚的样子,没眼看,嘟嘟囔囔地走开了。小四自以为大获全胜,开开心心地抱着桃酥跑到一边跟大妞分了起来,卢婉婉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陆二站在窗边,挺拔端正,修长手指徐徐翻动书页,偶尔停下片刻,眉毛轻轻蹙起,专注的读着书,一点也没被这边的动静影响而分神。她从背篓里拿出从商城买到的东西,走到檐下敲了敲才推开房门。一打开门,远比外面更昏暗的光线令她不适应地眨了眨眼。陆二站在窗边,一身粗布灰衣,身姿清瘦挺拔,空荡的袖口被风一吹,晃晃荡荡地贴在他精瘦的小臂上。他今年十五岁,由于疏于劳作,皮肤是村子里少见的白皙。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窗外是小四和大妞的嬉笑打闹,可他却丝毫不受影响,瘦削的侧脸在傍晚的夜色中有些模糊,低垂着头,神情专注,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书卷之气。见她进来,陆二惊讶地放下了手里的书,毕恭毕敬。“母亲。”
她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等走到窗边才借着光线看到屋子里的模样。以陆二为中心,一大半凹凸不平的黄泥墙壁上竟然都写满了字,明明半个月之前还没有呢!卢婉婉低头再看,就发现窗沿上放着一只荆条做的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家里不用的破碟子,里面装得竟然是树的汁液。他用荆条作笔,用树汁做墨?用墙壁做纸?卢婉婉头一次对陆二的苦学有了一个认知。见她一直在打量自己的工具,想到她从前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陆二局促的握紧了笔,有些不自在,主动开口赔罪。“母亲见笑了。”
卢婉婉抬头看了眼窗外要落山的太阳:“不暗吗?还能看清吗?”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看不起自己,说的话还隐隐有几分关心,陆二一怔,不适应的更加局促了。“多谢母亲关心,一切都好。”
和家里其他孩子很容易攻陷的心防不同,陆二就像一块被打磨的圆润的坚冰,待人毫无锋芒棱角,可就是能让你产生一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卢婉婉没再坚持,把带回来的桃酥放下就出去了。她在商城转了一圈,却没找到合适的桌椅,这东西必须要最简单基础的款,否则不好解释从何而来。想了想,她干脆交代了一声就出了家门,径直朝村尾走去。此时,吴家。吴婆娘看着满院子的木头,成品半成品,再看看弓着腰坐在石阶上默默打磨着木头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朝他屁股踹了过去。“磨磨磨!你就知道抱着你的木头!你看看这满院子的盆啊桶啊桌啊椅啊,都没人要!一点钱都赚不上来,你跟你的木头过吧!”
“别人家的木工都是来活了再干,你倒好,没活也干,你这不是白费时间吗!你有这时间干什么不好!找点赚钱的营生不行吗!”
吴木工转头瞪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扭过头继续打磨木头。干说不听,吴婆娘掩面哭泣了起来。“别人家的婆娘都是花男人的钱,就连村里的寡妇官太太,起码自己卖冷面赚钱自己花,我倒好!男人除了做木工啥也不干,家里的庄稼都得我侍弄!换的钱还得给你花!我命好苦啊!”
她哭着哭着,眼尖的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朝这走,哭泣声顿时一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官太太?她来这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