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虽如此，等到色香味俱全的满满一桌子菜端上饭桌，已经是下午了。几个孩子无一不是饥肠辘辘，肚子不停地发出抗议，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肯端起灶台上温着的粥填填肚子，无一例外的都把肚子留给了这顿大餐。“大嫂，我来端，你歇着吧。”

“娘，你放那我来！”

兄弟几个从两人手中把饭菜接过来，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不至于让口水流进盘子里。“好了，菜齐了，都洗手了吗？来吃饭了。”

卢婉婉一声令下，几个孩子齐刷刷地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可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却不见陆二的身影：“小二呢？”

陆大拿着筷子看了一圈，直到透过窗户看到了那道坐在窗边温习功课的笔直身影，喊道：“小二！别学了！快来吃饭了！”

转过头时还不忘笑着抱怨了一句：“这小子！太上进了！说不准日后还真能给咱娘挣个诰命回来！”

陆三一边分着碗筷，一边调侃着附和了一句：“可不是，这一上午他就坐在那看书，比从前要考童生的时候还要刻苦。”

卢婉婉听着，却是微微蹙起了眉。说话间，陆二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满桌的菜色也不像从前一样流露出惊喜，平淡的不像话。陆大有些不高兴：“小二，这些菜都是娘和你大嫂站了大半天做出来的，你就是这个……”“好了。”

楚书兰轻轻拉了他一把，安抚地冲他摇了摇头，又对陆二笑道：“小二读书累了吧？瘦了不少，多吃点肉。”

陆二轻轻勾唇点点头，笑意却不达眼底，陆大见了又是一阵不满，可顾念他最近的确辛苦，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原本美味新奇、会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的一顿饭，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吃的格外安静。除了陆四和大妞还没心没肺地互相交流美食心得、分享各自觉得美味的菜色之外，其余人都吃的心不在焉的，目光频频朝陆二身上瞟去。而处于关注中心的陆二却仿佛没看到他们的目光，味同嚼蜡般草草吃完饭就放下了碗，起身道。“我吃好了，先进屋子看书了。”

话落，陆大紧接着一拍桌子，正要说话，却被卢婉婉开口打断。“小二，先别急着走。”

卢婉婉用眼神安抚了一遍陆大，这才看向陆二的背影：“你坐下来，咱们一家人也好久没好好聊过天了，你坐下来跟我们说说，书院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二身子绷直，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泄露出来。他慢慢转过身，冲卢婉婉扯了扯嘴角，原本在心里打了许多遍草稿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感受到兄弟们眼神中的关心，他慌忙低下了头，坐回了椅子上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卢婉婉更加确定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关心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很难看，咱们是一家人，跟我们说一说，好吗？”

有什么用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家里亲人的能力。大哥和小三小四都是白衣，靠天吃饭的，娘虽然从前身份不菲，可如今也顶多是个会赚些银钱的妇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他的处境，他们会不会为了讨回公道，与那些人拼死一搏？他惹不起……也不想家里亲人沾染上这些糟心事……陆二缩在袖袍下的手死死握成拳头，紧咬牙关才不至于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与绝望。等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强撑着的笑容。“母亲，大哥，小三小四，我没事，你们不必挂心。”

他的目光不自觉躲避开他们的视线，最终落在凹凸不平的饭桌。“我就是……压力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