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忠盛进来后,躬身禀报道:“郭统领过来了,说邀公子出去喝酒”。“哦!找我!”
谢傅远挑了挑眉。以往像郭恒渊这样假清高的人,可从来不屑与他说话,今儿为了让他不把自己的事禀报上去,竟是亲自登门吗?而且还是晚上登门,这是怕白天被人看见?谢傅远在心中冷笑,郭恒渊不是最怕和他粘上边吗?“他在哪?”
“回公子,郭统领就在偏厅里等着”,忠盛回道。等谢傅远来到偏厅后,就见郭恒渊坐着,没有碰桌子上的茶水,看见他后,起身笑道:“谢尚书,真是打扰了!”
“不知郭统领有什么急事,需要夜里过来?”
谢傅远把“夜里”这两个字压的极重,似是别有深意。“呵呵!这不是想请谢尚书喝酒!”
郭恒渊笑的僵硬。“好,既然是郭统领亲自相邀,我怎能不去!”
谢傅远眯眼,皮笑肉不笑道。两人都是互相厌恶对方,面上还是一片和谐的来到了酒楼。酒楼的一楼有很多贵公子,在谈论诗词歌赋,小二把两人带到了楼上的雅间。推开门,桌子上的酒菜已经备好,郭恒渊请他坐下后,拍了拍手,就在谢傅远以为,郭恒渊在房间里埋伏了刀斧手的时候,就见五名女子踏着轻盈的步子齐齐向他屈膝行了一礼。“郭统领这是……”,谢傅远也有些迷惑,在朝中谁不知道他爱金银珠宝,不爱美色。这郭恒渊要是想要讨好他,也应该送古玩玉器,怎会送女子。见他一愣,郭恒渊以为他已经准确的猜到了谢傅远的心思:“这些女子是给谢尚书斟酒的。”
“不知谢尚书和满意?”
谢傅远简直要怀疑,郭恒渊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就是这么送礼的吗?亦或是看他不近女色,故意耍他?“让她们都退下”,谢傅远说。郭恒渊并没有让她们都退下,而是使了一个眼神,女子都是纷纷向谢傅远而来。谢傅远腾的一下站起来,躲避了开来,他现在确定,郭恒渊就是有意的。“斟酒不是有郭统领嘛!你们都退下吧!”
谢傅远戏谑的道。女子都是面面相觑,郭恒渊并没有吩咐她们出去,可谢傅远又不让她们斟酒,一时之间进退两难。郭恒渊挥了挥手,女子这才松口气,退了出去。谢傅远重新坐下,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宁王还真是看重郭统领,这可真是让人羡慕。”
郭恒渊闻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谢傅远最多会用荔枝的事给皇帝告上一状罢了,这件事也是可大可小的,皇帝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立即对他做什么。可现在勾结藩王可是大罪,不仅是他,就是宁王也会有麻烦。皇帝肯定会想,你一个藩王拉拢朕的宫中统领想干什么,是想要刺杀朕谋反吗?“谢尚书可不要信口胡说”,郭恒渊强自镇定道,谢傅远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很有可能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借此诈他而已。谢傅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郭恒渊,伸手入怀,掏出一封没有拆封,没有署名的信放在桌子上,推到郭恒渊面前,点头示意道:“郭统领还是先看看再说。”
郭恒渊看到信封先是一愣,自从宁王给他送了荔枝后,就没有再来过信,他起初还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宁王应该写一封拉拢信过来才是。放在桌子上的信封上虽是没有写字,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写信的人是个王爷,因为信封上有刻金蟒纹,在大雍,也只有王爷敢用这种纸。“看看!”
谢傅远见郭恒渊盯着信封,没有要拿起来的意思,催促道。郭恒渊拿起信封,上面是用蜜蜡封着的,严严实实,他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看了一眼,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面写的内容大概意思是,让郭恒渊在藩王回京的时候,用药把皇帝和他身边的侍卫都毒倒,这次宁王来京,会带大军等在北侧门,就等皇帝松懈下来,他们就要攻入皇城。他猛然抬头,看向谢傅远,他知道吗?不过看谢傅远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说明他对信的内容是一清二楚的。郭恒渊现下只想着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造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也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清高,起身走到谢傅远身边,拿起酒壶,就要给谢傅远斟酒。谢傅远把手边的酒杯一下子倒扣在桌子上,皮笑肉不笑道:“这种事怎好麻烦郭统领!”
接着看了一眼郭恒渊的神色,继续道“前些日子,有人举报宁王给郭统领送了一船银子,这不,为了还你一个清白,大理寺卿和我就带着衙役去搜查。”
“对于这一点郭统领是误会了,我也只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
现在他的把柄被谢傅远知道了,自然是谢傅远说什么,他也只能应是,就听谢傅远继续慢悠悠的说着。“经我们搜查,这不是就给郭统领洗清污名了吗?只是没想到在搜查过程中,偶然间见到一封写给你的信,由于这封信一看就是王爷写的,再联想到前些日子的传闻,大理寺的人就把这封信扣押了。”
“我知道后,担心真有什么,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把信拿出来。”
说完,谢傅远给自己酙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继续道:“看郭统领的样子,这信中似乎说了什么大事,让你如此动容?”
“没什么!”
郭恒渊听到没有人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松了一口气。“那宁王要造反,郭统领会帮吗?”
谢傅远嬉笑着说着。郭恒渊看向谢傅远,他的心现在就像坐山车一样,七上八下,一起一伏间让他在这短短半个时辰好似老了十岁。“你如何得知的?”
谢傅远不是说没看过信吗?郭恒渊现在是有个风吹草动都紧张无比。“呵呵!刚刚郭统领看信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几句,真是失礼了!”
谢傅远说。郭恒渊放下手中的酒壶,也没了心思再说什么,转念间,他想到了什么。谢傅远按理来说应该把这个证据交给皇帝,让陛下处决自己,这才是他的行事风格。现在却是把信送到自己手里,甚至说没有人看过,这是什么意思?想到他的为人,这是不是说谢傅远想从自己这里要些好处。郭恒渊说:“我知道谢尚书一向喜欢前朝几位大师的画作,正好家父之前收藏了一些,放在我这个也是占地方,等回去后,我就把这些画作送到谢府,一点小心意,还望谢尚书不要推辞。”
“呵呵!郭统领为人可真是细心,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些画作就让令尊欣赏!”
谢傅远说着,话头一转,道:“这和藩王私通可是大罪,郭恒渊自求多福吧!”
“虽说这封信没人看过,可现在宁王送郭统领荔枝的事已经传遍朝堂了。”
说罢,谢傅远就起身离去,郭恒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在桌前定定的坐了半天,这才咬咬牙,决定辞官回家。谢傅远这就是在给他选择题,是要生,还是要死。要是不想让皇帝知道这件事,就要辞官回家,甚至要送谢傅远一大笔财物给谢傅远。要是他继续当他的宫中统领,那谢傅远定然把这封信告诉皇帝,而且是添油加醋的上报皇帝,造反灭九族的罪名就在眼前。想比后者,他也只能选择前者。在椅子上坐了半天,腿都有些麻了,踉踉跄跄的回到家,让下人们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谢傅远平日里收礼的胃口之大,可不是简单的几幅名画就可以的,尤其是造反这么大的罪名。回到房间里,已经开始写辞呈了。~~老太太要带着全家去福云寺烧香,许嫣然是其中最积极的,她要和老太太一起去,所以就住在许府。晨起,桂枝把拧过水的毛巾递给许乐然,她接过后擦了擦脸,把毛巾递给桂枝。门外有小丫鬟禀报:“姑娘,许大姑娘过来了!”
小丫鬟话还没有说完,许嫣然就从门口进来了,许乐然没有理她。许嫣然走到桌边坐下,看到桌子红彤彤惊讶的叫了一声:“这是哪里来的荔枝,听说前些日子外邦给皇帝进贡了些,不过只有一点点,也就分给了太后和几位得宠的妃子”。桂枝连忙道:“这是奴婢出门刚好碰上有卖荔枝的,就卖了些,这个自然和进贡皇帝的是不同的。”
许嫣然更是不信道:“我怎么就没有见卖荔枝的。”
许乐然干脆不理她,整理这着装,今儿要去烧香,自然不能穿的太过华丽。桂枝在帮许乐然梳着头发,见姑娘不悦,也没再和许嫣然搭话。许嫣然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悠闲的拿起荔枝开始吃,转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她记得大理寺从宫中统领,郭恒渊的家中搜出一大批荔枝,有传言说郭恒渊就是因为这件事引皇帝怀疑,所以才辞官的。这个事也只是无意间听他父亲说的,本来这种事她是听过就忘的,可是这件事里面提到了谢傅远,说是谢傅远和大理寺卿一起去郭府搜查的。那大批荔枝,更是被抬到宫中,最后皇帝还因为谢傅远发现了宁王企图拉拢郭统领,把荔枝分给了谢傅远,以做奖励。在整个京城,除了宫中,也只有谢傅远手里有荔枝,那桌子上的这盘荔枝是谁送的,就不言而喻了。想到这里,许嫣然嘴里香甜的荔枝也带了些苦意,她眼珠转了转,走到门口的时候,说道:“我出去一下,祖母去烧香的时候一定回来,你跟祖母说一声。”
说完也不管许乐然有没有回话,就匆匆向外走去,一路向郭坤府邸而去。找到郭坤后,许嫣然心中的妒意更甚,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谢傅远就是喜欢许乐然的,郭坤更是遭到许乐然的拒绝后,依旧说要等到许乐然喜欢他。许嫣然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郭坤,说道:“今儿祖母要带着我们一起去烧香祈福,许乐然让我过来约你,说是要在福云寺说她对你的心意。”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许乐然同意郭坤的求亲。郭坤也没有多想,更不会知道许嫣然的心思,顿时喜形于色,说道:“好,我今儿会去的。”
“你具体什么时候能到?我要给许乐然一个准信,她也好等你。”
许嫣然说。“我在午时就到,麻烦姑娘跑一趟!”
许乐然一直说不可能同意他的求亲,他还因此一度难过了好久,现在许乐然却是让人约他去福云寺,他怎能不开心。和郭坤说完后,许嫣然有马不停蹄的去了谢府,她要让谢傅远看看许乐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这次门房倒是没有为难她,可能是因为上次拦住她被谢傅远罚了。许嫣然心情好了起来,她还是有机会和谢傅远在一起的,只是许乐然现在挡在她们中间罢了。见到谢傅远后,许嫣然邀请道:“我们要去福云寺烧香,你去不去?”
还不待谢傅远拒绝,就听许嫣然继续道:“今儿郭坤要给许乐然表白心意,就在福云寺上。”
“我们身为朋友,也应该去祝福她们,你要去吗?”
许嫣然底下头,生怕自己漏了馅,谢傅远的目光好似能够看穿她一般,让她忐忑不安。“好,我会去的!”
谢傅远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喜怒。许嫣然达到了目的,满意的走了。谢傅远自然知道许嫣然是什么人,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他都会去的。许嫣然跑回许府后,马车已经准备出发了,老太太让许嫣然和她坐在一个马车里,奇怪的问道:“你去哪了?不是听说要去福云寺昨个就住在许府,生怕赶不上吗?”
许嫣然心虚不已,但她还是镇定的回道:“祖母,我想起母亲之前说过要去福云寺,看着时间还早,就回去问问她。”
“好,好孩子!”
老太太拍了拍许嫣然的手。马车出发,福云寺的位置已经在京城外面了,她们今儿出去,等到上完香就到下午了,所以会在福云寺住一晚。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街上的商贩都在卖力的推销着自家的货物,走过主街,城门口站着两名士卒,在不停的排查着进城的人。这并不是因为京城出了事,或是再找什么人,不光是京城,一般的城门口也都会有士卒,看了行人的路引才会放行。出城门的也要看路引,只是许府一行人坐的马车上的族徽,和后面跟的护院,都说明了这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家眷,士卒也就放行了。出了京城,明显就没有里面繁华了,路面也没有京城里的路面平整,许乐然一路就在马车的颠簸里来到了福云寺。寺门口有两个小僧在拿着扫把扫地上的叶子,马车停了下来,许乐然,许嫣然两个没有出嫁的女儿家都是轻纱遮面,下了马车后,就见寺里出来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见到老太太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老太太在来的时候就通知过主持,现在直接可以去佛前跪拜。连带着许乐然,许嫣然两人也一左一右的跟在老太太身后跪着。等到结束后,许乐然就去厢房休息了,桂枝跟在身边,这次满莹没有跟着出来。厢房里,桌子上有缕缕升起的檀香,还有几盘素点心,许乐然感觉有些头晕,可能是她的体质不适合闻到檀香个味吧!“你那它挪走!”
许乐然用手拄着头,感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桂枝慢吞吞的把香炉从桌子上挪到窗台上,走路间有些无力,许乐然这才想到会不会是这个檀香有问题。她只觉得头上直冒热汗,模模糊糊听见有脚步声临近,那两人还说着话。许嫣然脚步匆匆的带着郭坤往许乐然的厢房赶,嘴里说道:“郭公子还是不要让乐然妹妹久等了。”
郭坤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许乐然要是约他,那也会是在有人的地方,怎么会把他约到厢房里去,这要是让人知道,即使没有做什么,也会对她名节有损。想到这里,郭坤停住了脚步,许嫣然催促道:“就在前面了,郭公子这是怎么了?”
许嫣然心里着急,面上还是露出一个笑容,看见郭坤就站在那里,她都想要伸手去拉他快点走了。她提前偷偷的给许乐然房间里的檀香中下了迷药,这种迷药不是普通的迷药,听药房活计说闻了这种迷药后,就会浑身发热,等到郭坤进去后,她就把门关上。等到谢傅远过来后,她就把锁子打开,想必可以看到郭坤和许乐然两人衣衫不整的躺在房间里,到了那时,恐怕许乐然不光会遭谢傅远厌弃,还会成为整个京中人人唾骂的女子。到了那时,老太太会把许乐然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子赶出家门,她就是许府正正经经的姑娘,嫁给谢傅远。想到这里,许嫣然心中更加着急,她以后的幸福生活就在此一举了。“郭公子这是怎么了?一会乐然妹妹该不高兴了!”
许嫣然说着,就伸手拉起郭坤的袖子,心急如焚的她已经连伪装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