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镇。一大户人家门前,两座威武雄壮的石狮子,左右站立。匾额之上,刻有“萧府”两字,门前看守的两人,在来回不停的走动。一道衣着朴素,身形魁梧的少年走到萧府门口,嬉皮笑脸的对其中一人出言问道:“张护院,疯少爷今日可在家?我有重要消息给他说。”
说着就往里走。门前张护院一听此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将其拦下并低声喝道:“李二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称呼我们少爷。”
"你可要认清身份,不要将少爷对你的仁慈,看做目无尊长的资本。""要不是老爷子今日外出访友,被其听见,小心把你腿给打断。"吃了闭门羹李二牛见此,脸上神色急促道:“莫怪,莫怪。”
"喊得顺口了。""我是真有消息给你们少爷说。"说完还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看,深怕别人发现似的。张护院见李二牛如此鬼鬼祟祟,心里暗道:“看你此般模样,定没什么好事。”
而且老爷私底下也曾吩咐过,不可让少爷和李二牛等人接触。原因是有一次李二牛,胆大包天的带着年幼无知的萧上尘,进入深山之中打猎,差点让其亡于虎口,由是心中介怀。想到此事的张护院,随即板着脸,身形上前一步,阻拦欲再次进入府中的李二牛。李二牛虽身形魁梧,可毕竟年幼,哪里是张护院的对手。推攘中,不得门而入的李二牛,恨声中往回退了几步,看了一眼萧府大门,高声喊叫道。“尘少爷,天降峰发现异常,我将往观之...。”
听到此语的张护院神色大变,来不及让其继续呼喊,一把提起李二牛,飞速的扔了出去。脸色铁青中,威胁之语陡出。“你再不走,就别想走了。”
随即对另一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将李二牛围在中间,仿佛只要其再出言语,就要动手。奈何形势比人弱,李二牛见张护院动了真格,占不了便宜之下,也不管刚才的呼喊之声,萧上尘是否听见。最后看了一眼萧府大门的李二牛,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离开了。看着远去的李二牛,宛如石化般的张护院站在原地,心生波澜久不能平复。天降峰,是有什么情况吗?而被李二牛称作疯少爷之人,其名曰萧上尘,就是此户人家公子。几年前其还是挺正常的,时常出去与人结伴而游,或是外出打猎。而刚才在门外叫嚷之人,就是其打猎之时认识的,时间一长,就相互熟悉了。萧上尘也不介意其称呼。后来不知为何,萧上尘整个人,都变了。不出去打猎游玩不说,还整天躲在屋子里,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至是闹出不少笑话。而且嘴里整天嚷嚷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行为举止怪异,时常会做出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久而久之,镇上之人也都知道,萧府公子,是个疯子。唯独李二牛心里清楚,萧上尘不是疯了,而是对仙人一事,极为痴迷,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凡是跟其有关的事情,必定想知道,而此次发现神山秘密的他,犹豫良久,才来此告知。而关于其荒唐之事,最出名的是有一次。萧上尘当着众多人面前,说要表演仙人之术。就见其一手指天,一手覆地,双眼紧闭,嘴中念念有词。稚嫩的脸庞在轻微的抖动着,显然也在希冀着什么。刹时四周众人皆是好奇不已,屏气凝神,深怕露出一点响动,从而惊扰到萧上尘。寂静中,全都在观天察地,努力探寻萧上尘所说的神迹。可过去许久,天,还是那天。地,仍未变化。只是突然,天空飞来一只鸟,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一坨鸟屎从天而降,落在萧上尘光滑亮堂的前额之上,随后在摇摇欲坠间,轻轻滑到其鼻尖。感觉有动静的萧上尘,还以为有奇迹发生,正待睁眼。就从鼻腔之处,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刚好接住滴落的鸟屎,舌尖传来的味道,湿热怪怪的。四周顿时一片哄然大笑。迷茫中,伸手取下舌头之物。乍然一看,这不是一坨鸟屎吗?这他喵好像还是刚出炉,新鲜的。抬头望去,刚好看见消失在天际的影子。愤懑中,痴傻般在哪嘀咕着。“说好的山崩地裂,风云变色呢?”
古书上说的,难道都是骗人的?亦或是哪个地方不对?随后在众人的大笑声中,萧上尘羞愤逃离而去。后来老爷子知道这事,气得青筋暴跳。要不是萧上尘再三阻拦,苦苦哀求之下,非得将他苦心收集的古书给烧了。看着萧上尘抱着古书,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老爷子既心疼又无奈。轻叹声中,悔意连连。都怪自己不小心,无意中将年青时代,所获得的一本古书给翻了出来,恰巧被聪慧年幼的萧上尘看见。那知这孩子看过之后,性情大变。其上所述,在现在看来甚为荒诞,才导致后来啼笑皆非的破事。那一年,萧上尘才八岁。可是后来的萧上尘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是更加的痴迷。古书所载的世界,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在哪个世界里,有神秘莫测的修士、飞天遁地的大妖、移山填海的巨人,也有追星逐月的大神通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神通广大,只手遮天,更有传说中,永生不坠、长生不死、主宰命运的仙人。这本古书,彻底颠覆了萧上尘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让他生命轨迹,开始偏移。时常困惑于心的一个问题就是:“真有如此精彩之世界?”
这亦是他每日一思,在其幼小的心灵里,深深的埋下了,一颗好奇而又向往的种子。有道是空穴不来风,不管是杜撰还是想象,总有根源。他在心里暗自发誓,终有一天,自己会去探寻原由,到时破开迷雾,得见真相。心底深处,是期盼有如此精彩的世界,也想成为主宰命运,逍遥又自在的人物。男儿生于天地间,就该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凌云之志。话说正在张护院思绪良多之时,一道声音陡然传来,惊醒了正在思考的他。“尘少爷问为何门前如此吵闹,刚才我好似听到了李二牛的声音,他人呢?”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走了出来。而他,正是萧上尘身边的仆从。看着眼前之人发问,犹豫良久的张护院,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小厮实情,而是敷衍几句。眉头微皱的小厮,见问不出什么,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护院,随后抽身离去。“老大,为何对少爷撒谎。”
看着身后之人,张护院长吁短叹道:“你又不是不知这个小祖宗性情,若是将李二牛原话告知,他不得立马抽身而去。”
老爷不在,我们拦得住吗?同时心里也在祈祷,李二牛这愣头青,此去神山可别闹出什么大事。不然少爷问起之时,可不好交代。得到回答的小厮,来到一处烟雾缭绕的房间中。只见眼前一人,相貌虽是普通,但一双眼却露出睿智之色,坐于香炉边上手持古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此人,正是李二牛口中的“疯少爷”,萧上尘。听到步伐声,意犹未尽他,将古书置于一旁。本就对张护院颇有微词的小厮,此时加油添醋道:“少爷,张护院这厮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我前去询问,他却敷衍以答。”
李二牛,刚才肯定是来过。我明明听见其声音了。少爷您说,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李二牛过来。此时突然来找少爷您,难道是又想找你去打猎?轻笑一声,萧上尘看着眼前的小厮,缓言道:“无妨,今日我还有几本古书要看,等我看完,再去找他也不迟。”
几日功夫,眨眼就过。突然,一则劲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神山镇。“李二牛亵渎神山,惹怒山神,被人发现死在神山之下,身体摔得不成人样了。”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萧府。萧上尘身边的小厮,听到这个消息后,踉跄着跑到萧上尘房门之外,大声喊道:“少爷,不好了。”
李二牛死了。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正在看书的萧上尘,手中古书滑落在地而不知。疾步中上前一把抓住小厮衣领,高声怒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见此吓了一跳,语带哭腔道:“我说李二牛,今日被人发现死在神山之下。”
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眼中精光暴起,突然出言道:“少爷,你是否还记得,前几日我就曾说过,李二牛曾来过府上。”
恐怕李二牛当时是发现了神山的秘密,想来告诉少爷,请少爷您一起去,没想到被张护院所阻拦。后来无奈之下,只得一个人前去。听到小厮之语,萧上尘厉声道:“给我叫张护院过来。”
看着飞奔而去的小厮,萧上尘眼中神色变化莫测。神山,也就是天降峰。关于天降峰的来历,神山镇有个传说,甚至其名字来历,也跟此有关。在久远之前,一个异常黑暗的夜晚。九天之上,像是破了一个窟窿般,从中看去,电闪雷鸣,银蛇乱舞,大地崩裂,高山顷塌。宛如末日来临的场景,吓得此地先民,战战兢兢,惶恐不安,跪地祈祷。这时,天际忽现神光,点亮苍穹,驱走末日,在黑暗之中带来曙光。须臾间,从遥远的天际,一只漆黑如墨、巨大的手掌,承载着一座神山。撕裂苍穹,伴随着惊天嘶吼,魔焰滔天,神华大放,光照诸天。良久,神迹消失,万物归寂,一座巍峨崔嵬的神山,任凭岁月更迭,屹立于此。自此,先民觉得此山,乃绝望之中,上天降下的神峰,由此命名天降峰,小镇之名,也由此而改。峰前时常会有先民来此焚香秉烛,祭拜天地神灵,祈祷所愿。张家希望儿子高中状元,李家希望闺女可以找上大户人家……一直延续至今,香火供品,不曾断绝。因为天降峰高不见顶,到处都是悬崖峭壁,难以攀登,所以很少有人能登上山顶。加之镇上之人,对神山较为尊敬,故此很少有人去登,也不知神山之上到底有什么。正沉浸在思绪中的萧上尘,就被小厮出言打断。“少爷,张护院来了。”
随后站立萧上尘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的张护院,好似在说,看你今日如何狡辩。无视小厮眼神,走上前来的张护院看着坐在桌前的小少爷,其面阴沉含怒。萧府的人都知道,这少爷发火的时候,除了老爷谁也拦不住。心中陡然一咯噔,事情不妙啊。上前一步的张护院,抱拳行礼后,假装不知出言问道:“不知少爷找我何事?”
“砰”的一声。以手拍桌萧上尘,陡然间站了起来,将一旁的小厮也是吓了一跳。怒声喝问道:“李二牛当日,是否曾来此?”
说了什么?看着眼前发怒的少爷,犹豫中的张护院,内心暗叹一声,此事还是来了。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少爷,关于李二牛之事,小的不认为我有做错的地方。”
我的职责就是保护萧府安全。老爷私下也曾吩咐过,不可让李二牛踏入萧府。当日其确有来过,胡言乱语一通后,被我赶走。好,好。竟敢用爷爷来压我。看来你这护院是真不想做了,我萧家太小,可容不下你。张护院听后身体震动,来到萧府很多年,已经习惯在此生活,况且萧老爷子曾经救过他一命。若此时被萧府赶走,天地之大,哪里还能找到满意之地,度过余身,偿还恩情。惶恐中只得出言道:“少爷,我也是为了您好。”
李二牛当日言神山有异,欲往观之。想不到李二牛此人,莽撞胆大,竟敢冒犯神山,终遭报应。您说,要不是我当日阻拦,您肯定会一起前去。那死的,可就不止李二牛一人...。正待往下说的张护院,就被神色激动的萧上尘打断了。“你说什么?”
神山有异?瞬间来了精神的萧上尘,快步走了上来,匆忙问道:“李二牛还说了什么?”
看着激动的萧上尘,张护院畏葸道:“他也就只说这一句,就快步离去了。”
轻哼声中,无视张护院劝诫,带着小厮走出萧府。看着远去的萧上尘,张护院也是极为头疼。心底里暗自叹息道:“少爷可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这护院也是干到头了。”
一路上,听着萧上尘居然要去神山之下看看,一脸不情愿的小厮道:“尘少爷,据说李二牛死得极惨。”
我们还是不要过去吧。像是没听到小厮说话的萧上尘,突然加快速度。不久,两人来到李二牛身亡之处。刚到神峰之下,就听见一阵哭泣质问声遥遥传来。“二牛已经死了,为何你们还要为难一个妇道人家。”
此时有人冷声道:“不是我们为难你,而是李二牛胆大包天,竟然敢亵渎神山,当爆尸十日,以敬神山。”
“对,不错。”
“就该如此。”
说话的众人,皆是怒气勃发。听到此语的萧上尘陡然出声道:“荒谬至极。”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枉费你等活了数十载岁月。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在萧上尘说话之时,一旁的小厮就知不妙。伸手拉着萧上尘,欲阻止其再说下去。被为难无助的妇人,此时听有人替李二牛出言。止住哭声的她,一双含泪的双眼,可伶巴巴的望着他。众人听后,一看来人,竟然是萧上尘。刚才说话之人,大腹便便、土财主般身材,遣开众人上前一步嗤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黄毛小儿。”
竟敢口出狂言,惊扰神山。谅你年幼无知,不予计较,不然乱棍打死。说完其身后家奴,跃跃欲试。看着镇定的萧上尘。此时又听一人出言语带嘲讽道:“怎么不去扮家家,装神弄鬼。”
就算是你爷爷,见到张老爷也要礼敬三分,此地的,那个不比你年长?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无视眼前人嘲讽,轻呵一声道:“原来是张老爷,不就是我爷爷的手下败将。”
怎么,生意做不过我爷爷,就想欺负小的。年幼怎么啦?就不能说话吗?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快入土为安的人了,还这么不知廉耻,为难一妇人。听着萧上尘话语,一旁的小厮都快晕厥了。少爷您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张老爷,那可是神山镇上,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之人。尤其是其儿子,在神山镇可说是为非作歹,干尽坏事,镇上之人,可说是敢怒不敢言。据说前些年,有人惹怒张老爷,被其活活给打死。我家少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张老爷听着萧上尘之语,胡茬都气得颤抖起来。刹时其身后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一把将萧上尘提了起来,语气森然道:“兔崽子,你是想死不好意思说啊。”
要不我送你一程?被提起来的萧上尘,眼神清冷,自怀中倏地取出一把匕首。“刺啦”声中,在中年男子手臂之上,划出一道血痕,顿时血流如注。吃痛声中,手臂一松。萧上尘趁势躲在一旁。“小畜生,竟敢伤我儿子,你找死。”
来人,给我活活打死他。气急败坏中,张老爷吩咐身后家奴。得到命令的家奴,此时团团跑了上来,将萧上尘围堵其中。简单查看伤势的中年男子,也是走了上来,眼中杀意顿生。而一旁见状的妇人,也是心急不已,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淌。她知道眼前这个孩子,乃萧家公子,和自己儿子好像关系挺好,平时也没少听其提起。今日怕是要遭祸了。欲出言提醒其小心,可此时哪有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机会。四周围观的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张家和萧家,要干起来了。”
“这萧家的疯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有其爷爷,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神山镇,看来是要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