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超挤进人圈。他来了有一会了。李文朝掌掴焦景花时，他就来了。孙超本来不想管。他妈妈说话确实太气人。他是混混不错，可混混也是讲道义的。孙超是喜欢谢楠。那是以前。他被谢楠打了几次后，再也没有起过这心思。真娶了谢楠，还不被她打死？陈一凡是打了他，也因为他调戏了那女工。那女工长得漂亮。那天，他喝了些酒，在厂门口碰到她，忍不住冲上去抱着亲个嘴。陈一凡是保卫科长，打他两巴掌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这事都不管，还要保卫科干什么？他没报警，算是给爸爸面子了。孙超认为，事情过去了，就不应该再追究。那女工都没有追究他耍流氓，那就更不能追究陈科长。都扯平了。妈妈却一直追着不放。那就是她的错。再说了，他的事也不想让爸妈管。都二十了，还得靠父母，说出去太丢人。焦景花毕竟是他妈妈。再不管，说不定还得挨几巴掌。孙超了解他妈妈，她是属鸭子的，煮烂了，嘴也是硬的。何况在机械厂这块。他扶起焦景花，“大哥，出够气了吧？她是我妈，她骂谢奶奶是不对，你放了她，要打打我。”
这话听着像挑衅。孙超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他觉得这个叫李文朝的青年一巴掌就能拍晕他。混混也怕挨打。“我放了她？我没拦她，是她要找人几千人弄死我。”
李文朝冷笑一声，“打你？你敢骂谢奶奶，不用你说，我就打断你的腿。”
打女人有压力。打男人，尤其打这种长发、纹身的混混，没压力。易飞认识孙超。谢奶奶家、师父家和他家结仇全是因为他。孙超走到谢奶奶面前，“谢奶奶，全怪我妈，她那人您也了解，我给您赔个不是，让大家都散了吧。”
他想选择息事宁人。——————“你可真孝敬啊。”
街口那边传来一声断喝，“眼瞅着你妈挨打，你还给打人者道歉，我真生个有出息的儿子，今天谁都别想走，统统送到警务所。”
易飞扭头一看。孙正焘带着几十人从街口那边转过来。孙超看了一眼，“都打去吧，最好把人脑袋打成猪脑袋，我不管了。”
他说完，挤出人群走了。易飞退到李文朝身边。他知道，这年月，不先打一架是不会经警务所的。孙正焘要想经公，就就报警了。他也不用带着这么多人来。易飞倒不但心赵丽丽、谢奶奶她们。孙正焘再不要脸，也不会对付几个妇孺。跟他来的人都是机械厂的工人，打女人、孩子他们也不敢。那是要结死仇的。孙正焘的目标是李文朝。他想先打李文朝一顿，给老婆出口气，再送警务所。送警务所倒没啥，赵秋城去了，马上就得放了李文朝。他又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目前，这一大群人不好对付。易飞不认为。他和李文朝能放倒这么多人。还能真下狠手？打断几人的胳膊腿？那事情可真闹大了。孙正焘走近了。眯着眼看着李文朝和易飞。“把他们两个抓起来，送警务所。”
几十人蠢蠢欲动。这些厂里的工人，都是孙正焘的亲信。单打独斗谁也不敢，打个太平拳都很积极。——————李文朝低声说：“易兄弟，一会我冲上去，你就跑，去找赵总。”
易飞知道。李文朝是怕自己不跑，故意说让自己去找赵总。找赵总，赵丽丽也能。用不着自己。他淡淡一笑，“李大哥，你看我像临阵逃脱的人吗？”
小时候也不是没被人打过。也不是没被围殴过。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时候也有的是。那时候都没逃过。现在会逃？不存在。他不信。这帮工人敢打死他。真死了，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回去。也是活过五十年的人。说起来，李文朝才二十多岁。自己比他大多了。李文朝一怔，随即朗声道：“名师出高徒，陈大哥是好样的，徒弟也是好样的。”
身后传来一声，“兄弟，你也是好样的。”
两人扭头一看。陈一凡从另一个街口转过来。有人给孙正焘送信，自然也有人给陈一凡送信。机械厂的工人。站在正义这边的还是占多数。明里不敢得罪孙正焘，暗地里反对他的也不少。陈一凡走到李文朝和易飞前面站定，“我看谁敢动一动。”
机械厂的工人马上都后退了几步。陈一凡在机械厂六七年了。谁不知道“陈瘸子”的鼎鼎大名。当初腿没治好的时候，就能打跑十多个到厂里找事的混混。临西区最大的混子头钱龙都不敢到机械厂找茬。就是因为害怕陈一凡。孙正焘说道：“陈一凡，你别忘了，你是机械厂的保卫科长，你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机械厂的安全，现在有外人到机械厂打架斗殴，你要向着外人吗？”
易飞看着矮胖、白白净净的孙正焘。这家伙要是去演电视剧，演太监都不用化妆。天生一脸小人像。他是怎么当上机械厂副厂长的。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你老婆都打到人家门口了。还要人家保护你老婆？这特么是傻还是猖狂过头了！“孙正焘，你真把老子当傻子是吧。”
陈一凡脱下机械厂的工作服，扔在地上，“老子不干了，孙正焘，你要经公处理这件事，我没意见，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想揍这位兄弟，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岂能在旁边看着李文朝为了保护他家人而受辱。谢奶奶就是他家人。没工作就没工作，还能饿死人不成。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孙正焘咬咬牙，“把他们三人都抓起来送警务所。”
跟着他来的工人一个动的都没有。开玩笑吧。陈一凡的事迹大家都知道。他一人面对几十名荷枪实弹的敌人都能杀出来。就他们这几十人？拉倒吧。陈一凡正在气头上。谁冒头，估计打残谁。真挨了打，你都没地方说理。人家是战斗英雄。军装一穿，军功章一别，警务署的见了都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