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虎有被安慰到,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林念禾问:“林老师,你也教我呗?我肯定能学会……求你了林老师,我真的能学会,你以后就用我算账吧!”
林念禾一手托着腮,无情拒绝:“我是村小的老师啊,我只能教学校的学生。”
张大虎被林念禾和牛娃成功的诳进了坑里:“我上学!我上学!林老师你教我!”
“嗯,那也行吧。”
林念禾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她的手指挡住上扬的唇,却挡不住眼底的笑。 张大虎拿出了他娘给他的一块钱学费,成功的报了名,丝毫没有被忽悠了的感觉。 就这,他被贺建军接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朝林念禾挥手呢:“林老师,我一定好好学。”
林念禾:“好呦。”
张大虎又对牛娃说:“牛娃,你等着,我以后肯定比你算得快!”
牛娃:“好呦。”
贺建军和张大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林念禾低下头,正巧与抬头看她的牛娃对上了。 林念禾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高高的举了起来,逗得牛娃哈哈直乐。 “牛娃真棒!说说,想要什么奖励,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只要这世上有的,我都给你弄来。”
林念禾格外有底气。 吴校长在一旁看着他们,嘴角也染上笑意。 牛娃抱住林念禾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林念禾微微一怔,侧头看他:“就要这个?”
牛娃抿着小嘴认真点头:“嗯,就想要这个……可以吗?”
“可以,我的大宝贝啊。”
林念禾心软得一塌糊涂,用额头顶了顶他的头说,“等着,我这就回去拿。”
“谢谢林姐姐,林姐姐最好了!”
牛娃笑开了花,悄悄地瞥了眼吴校长。 林念禾把他放下来,也回头看了吴校长一眼。 吴校长:“……?”
这俩小崽子密谋什么呢? 她很快就知道了他们在密谋什么,也知道了牛娃要的是什么。 林念禾再回来时,给了牛娃一个小纸包。 牛娃喜笑颜开,握着纸包跑到吴校长身边,张开小手递给她:“校长妈妈,这个是林姐姐下午给你吃的药,你说的吃完就不难受的药。”
吴校长怔住了,她看着牛娃写满期待的眼神,伸出去的手都有些颤抖。 巴掌大的纸包,没有温度,却像烙铁似的,烫到了她的掌心。 下午时,牛娃问她还难不难受,她说,不难受了,吃了你林姐姐给的药就不难受了。 晚上,小牛娃得了他的林姐姐一个承诺,他原本是不想要东西的,可他还是开口了,要了那种校长妈妈吃过就不难受的药。 其实他知道,只要林姐姐在,就一定会给校长妈妈药的,根本不用他开口。 可他害怕万一哪天林姐姐不在,校长妈妈难受了却没有药。 吴校长攥着纸包,缓缓蹲下来把牛娃抱进怀里。 “傻孩子……我真没事的……” 泪水顺着吴校长的脸庞滑落,打湿了牛娃的后颈。 牛娃感觉到滚烫的泪水,他抬手圈住吴校长的脖子,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背:“校长妈妈不哭哦……” 月色下,这对不是母子的母子静静相拥,拥抱着他们的彼此。 林念禾悄声退了出去,还带走了懒汉似的谢宇飞和万恶之源伍根茂。 谢宇飞打了个哈欠,对林念禾说:“小禾,没啥事我先回去了啊。”
“有事,你们跟我过来。”
林念禾闷头在前边走,把这俩人带去了知青点。 她进了自己的小屋,不多时,拿了两个网兜出来。 一兜肉罐头和常用药,还有她之前没用完的半包雄黄粉,给了谢宇飞;另一兜里是两个铝饭盒,给了伍根茂。 她说:“饭盒给曹石建拿回去,给他留的菜。这些你拿着,雄黄粉尽早撒了,包药的纸上边有用法用量,你用得着的时候自己找。”
她还说:“谢小四你明儿老实上工,别欺负人。”
她又说:“伍根茂,你记住了,你因为今天和张大虎乱说话,欠了一顿打。”
谢宇飞疑惑看向伍根茂:“你说什么了?”
伍根茂疑惑看向林念禾:“为啥要欠着?”
林念禾:“……” 她从未见过如此迫切想挨揍的人!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因为到了我修身养性看书学习的时间,而且我这会儿心情好情绪不到位,我怕我下手轻了。”
谢宇飞朝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贼!”
伍根茂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试图辩解:“其实我也没说啥……” 林念禾挥手赶人:“行了,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点儿。”
说罢,她递给他们一个手电筒。 他俩走了,远远地还能听到谢宇飞问伍根茂到底说了什么。 林念禾轻轻摇了下头,本想回屋洗澡,但想到温岚还在卫生所里,索性去了王淑梅的屋。 “淑梅姐,干什么呐?”
王淑梅正在桌前写信,见林念禾来了,她也没挡着,示意她关上门,这才说:“你和小岚出去的时候我收到我嫂子发来的电报了,我哥五天后来。”
“这样啊。”
林念禾轻点了下头,“省城那边肯定不能送了,我估计白波会派人盯着钱大哥的车,你让钱大哥跟他说,这个月没有。”
“行。”
王淑梅点头,又侧头看了眼温岚的屋子,“小岚已经做了六件呢大衣了。”
“嗯,她今儿跟我说了,”林念禾一手撑着下巴,思忖片刻后问,“钱大哥在你们那边的黑市挺熟的吧?”
“对。”
温岚点了下头,“很熟,我哥之前有回救了那边的大哥,过命的交情。”
“那就让钱大哥回来的时候拿货,我给他备四千斤水果,再加上岚姐做的呢大衣,他的车里能放多少放多少,剩下的我让人处理。”
“你那边会不会有些麻烦?”
王淑梅有些迟疑,“要不就算了吧?”
他们之前要往省城送货,就是因为去时是空车,有多少货都装得下。但回来时就不一定了,少了倒还好说,多了再让林念禾拿走,可就费劲了。 “啧,赚钱还嫌麻烦,淑梅姐你飘了哦。”
林念禾摇头示意她安心,“先这样试一下,如果能行的话,以后一个来回不是也能多卖些东西嘛。”
“那行,我跟他说。”
这个月送货的事落定,林念禾的心安了不少,又与王淑梅闲说了几句,这才回去洗澡看书。 十点,林念禾准时上炕睡觉。 十点半,她开始做噩梦。 梦里,是她经历过的末世。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些画面了,或许是今天那个男人太恶心,又勾起了她的回忆。 烙印在骨子里的让人绝望的饥饿感,纵使在梦里也格外真实,还有那些绝望的哭嚎和大片的血…… “啊!”
林念禾猛地惊醒,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打湿。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伸出被子,死死地扣着炕沿。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确定自己还在七十年代,这个没那么美好、却又格外美好的年代。 “咚咚咚。”
突然,轻轻的敲门声传入林念禾的耳中。 她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