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这年头娱乐活动有限，顶多是街坊邻居坐在外面纳凉聊天，或者在家里看看电视什么的。小孩子疯玩了一天，睡觉也早。褚苏都要上床睡觉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有人在外面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苏苏，苏苏！”

褚苏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跳下床就往外跑，褚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被惊动了，几个人打开院门，发现曲欣欣就站在外面，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看到褚苏更是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宝贝别哭，别哭！”

褚苏奶奶顿时心疼了，老太太这辈子生了俩儿子，没有一个姑娘，一看曲欣欣的模样，心都要碎了，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安慰，“怎么回事，和奶奶说？别哭……”曲欣欣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苏苏，救命，救命啊！救妈妈啊！”

褚苏脸色一变，迈开小腿就往外跑，褚老爷子和奶奶也觉得不对劲了，拉着曲欣欣跟了上去。褚苏一边跑，脑子里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能出事！上次他见到欣欣的时候，秦晓雨被曲正国打成那样了欣欣都没有哭，现在却哭成这个模样……两家住的距离不远，等褚苏到了曲家，隐约听到屋里还有曲正国的胡言乱语，就是喝多之后那种胡说，却根本听不到秦晓雨的声音，褚苏过去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去，看到里面的场面他眼睛都红了，只见曲正国坐在桌子边扶着酒瓶迷迷糊糊的咒骂，秦晓雨躺在地上，额头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流了一地，已经昏迷不醒了。“你是谁？”

听到动静曲正国回头骂了一句。“老子是你祖宗！”

褚苏红着眼睛骂了一句，挥着小拳头就要冲过来和曲正国拼命。就在这时，褚老爷子和奶奶带着曲欣欣赶了过来，看到这场面褚老爷子也急了，他先一把拉住褚苏，然后怒骂了一句，“别添乱，快点去找电话，叫救护车！”

曲正国坐在那里还在骂，“你们都特么是谁？干什么到我们家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抢劫了！”

褚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兵，脾气火爆，此时怒不可遏，握着拳头就要过来教训曲正国。别看曲正国年轻，可真要是动起手来，他未必是褚老爷子这个老兵痞的对手。可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尖叫一声，“是谁？你们是谁？干什么到我们家来？”

紧接着从外面冲进来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一进屋，看到褚老爷子要揍曲正国，顿时尖叫一声就冲过去挡在了两个人面前。“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老太太声音又尖又吵，“你们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这是你儿子？”

褚老爷子一指曲正国。“怎么样？”

老太太脖子一挺。“你儿子都要闹出人命来了！”

褚老爷子指着躺在地上的秦晓雨吼道。“呸，胡说八道！”

老太太不甘示弱，“哪有那么容易就闹出人命？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儿子好着呢！你怎么就知道这是我儿子做的？”

“你儿子打人还有理了？”

褚苏奶奶也火了，站在那里嚷道。“谁看到了？谁看到我儿子打人了！”

老太太蛮不讲理，“说不定是这个丧门星自己摔那了，想赖到我儿子身上。再说就算是我儿子打的又怎么样？打两下就能死人了？别想赖到我儿子头上！”

褚苏从外面跑了进来，进来就喊，“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一会儿就到。”

“叫救护车？不许叫！”

那老太太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谁叫的救护车谁拿钱，反正我们家没叫！不就是流点血吗？哪有那么金贵？”

这时街坊四邻都被闹起来了，看到人多这老太太更来劲了，接下来这老太太的一张嘴就和垃圾袋破了一样，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倒，又蹦又跳又骂人，耍泼打滚带耍赖，死命的护着自己的儿子。有人要是敢开口说句话，她就能用一百句顶回去。这个时候救护车已经在外面停下来了，老太太硬是堵着门不让人把秦晓雨往外面送，大声叫骂着谁要送谁掏钱。最后褚苏的奶奶怒了，“把人抬出去送医院，这个钱我们出了！再耽误下去流血都要流死！”

那老太太这才让开门，让人把人抬出去送上救护车，就算这样老太太还不依不饶的在后面骂，“丧门星，早死了得了！”

褚苏一直拉着曲欣欣的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从头到尾那老太太看都没看曲欣欣一眼，而曲欣欣也拼命地往褚苏身后躲，好像也不希望那老太太看见自己。至于她那个儿子曲正国竟然躺床上睡着了，就好像这些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走！”

褚苏看不下去了，拉着曲欣欣的手说道：“和我回家玩玩具去！”

曲欣欣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显然她也不想在这里待着，跟着褚苏一起回了家。一个多小时之后，将近晚上十点了，褚苏的爷爷奶奶才脸色阴沉的回到了家。老爷子脾气爆，气性大，最看不得这个，偏偏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他又没有资格开口，干脆背着手回屋生闷气去了，褚苏奶奶表情也很气氛，不过看到曲欣欣，奶奶立刻和颜悦色的拉住她的小手。“欣欣啊，今天晚上先不回去了，你在我们家住一下好不好？”

奶奶问道。曲欣欣乖巧的点点头，看着让人心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曲欣欣老老实实的睡觉去了，大概是担惊受怕又累了，小丫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等她睡着之后，褚苏才溜到了爷爷奶奶那屋，两位老人家还在那里生闷气呢。“爷爷奶奶，秦阿姨怎么样了？”

褚苏问道。“头上破了个大口子，缝了好多针，身上还有别的伤口。”

爷爷脸色阴沉的说道：“我们让她在医院里先养着。”

“嗯。”

褚苏完全没意见，现在自己家也算是一个小土豪了，这点医药费根本就不在话下。“作孽啊！”

奶奶叹了口气，“根本就没把人当人看啊！真是下了死手。我打听了一下，这丫头在曲家一直都是这样，那个曲正国一喝多了就打人，而且越打越重，平时也是骂骂咧咧的没有好脸色看。街坊邻居早就看不惯了，可是他们家那个老太太和疯子一样，谁要是敢去说什么，跳着脚骂街，什么难听骂什么。久而久之就没人敢管了。”

“派出所呢？”

褚苏问道。“派出所和居委会都去过。”

奶奶摇头，“可是没办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顶多是批评教育，教育的时候曲正国假惺惺的认个错，回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褚苏沉默了，现在这个时期还不像二十年后，这种家暴行为还只停留在‘家务事’的范畴内，都是以调解和教育为主，没法涉足太多。更糟糕的是，现在离婚还不是主流，多少有点从一而终的意思。像自己亲爹亲妈那样离婚的，都算是走在时代前列了，说出去都有辱门风。秦晓雨和曲欣欣就是被困在这个笼子里了。按照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要么就是不声不响，装作没看到，要么就是调解两句，不成功的话就不再多说了，但是褚苏不这么想，这件事不想办法解决的话，无论对秦晓雨还是曲欣欣来说，恐怕未来都不会太乐观。“这闲事，可能得管一下了！”

褚苏心里暗探了一声，但问题是应该怎么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