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后面的车催着来不及多想。　　石头和孟小贝收敛了情绪，检查了一下车，除了一层灰，没有划痕，石头啧了一声：“你不是洁癖吗，这灰落得都能当保护层了，也不洗洗。”

“我没洁癖，”孟小贝说，“上车，堵了好久路了。”

石头跑着跳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你这就跟精神...病都说自己没病一样。”

“洗完车上路跑半小时就落灰了，”孟小贝关了大灯，把车开了出去，“真洁癖到这份儿上我就用不着麻烦陈燃把这车借给我了，天天用双脚绿色出行。”

石头嘿嘿笑了起来，车开出了这条路，他才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还能碰上这种事，大...大锤特么连小花都不放过。”

“小花做不了这种事，”孟小贝说，“得想个办法让她离开那里。”

石头扭头看她，眼睛里闪着亮光，“有...有啥办法？”

“我也没想好，”孟小贝说，“只是觉得她不能再在那儿呆下去了，干碰瓷这活，不是伤就是残，小花那么瘦弱根本经不起折腾。”

石头没吱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你以前也没少干呢，现在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了？”

孟小贝又瞥了他一眼。　　“啊？”

石头尴尬地笑了一下，“以...以前真没多干......不过干的时候倒是真...真没想过车里的人什...么感觉。”

石头摸摸鼻子，看了她一眼：“我...我觉得你挺平...静啊，你...你打110心里...不虚的么？警察一会儿...真去了咱不在啊？”

“又没真打，为啥要心虚？”

孟小贝说，“那就是个动图。”

“什么？”

石头愣了，“动图？”

“嗯，就一张图片，吓人用的，这种小事哪能麻烦人民警察，他们每天给人指路帮人找失物什么的，那么忙。”

孟小贝笑笑。　　“给人指路帮人找失物？”

石头没听明白。　　“很多人有事都会拨110，迷路了不知该往哪里走了，东西丢了，钥匙锁家里头了，家里养的小猫小狗跑丢了......”孟小贝淡淡地说着。　　石头顿时陷入了沉默，靠在车座上看着窗外。　　“怎么了？”

孟小贝问了一句。　　“没什么，”石头的手指在车窗上随意画了个笑脸，然后加了个帽子，看着像是警察的简笔画。　　然后悠悠地开口，“我...一直以为他们只...管大事，被人抢了，被骗了，打群架了，杀…人了什么的，拨个110......雷...雷公岭那块儿好像也没谁会...会打110，见了警察躲...都躲不及呢。”

石头和孟小贝不一样，虽然都在雷公岭长大，但孟小贝上过学，有外公教诲，还走出去见过大世面。　　石头怕警察，谨遵秋叔的教诲，像他这种连正常身份都没有，还从没干过好事的人，被逮着一回就全完蛋，他哪怕什么也没干，见了警察也会绕着走。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些活得自信安稳的人，居然是可以用这些普通的、微小的，甚至有些没事找事的理由找警察帮忙的。　　他心里有些暗暗地羡慕这种也许不是太合适的行为能带来的幸福感。　　同时他又很庆幸，庆幸自己终于也成为了可以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麻烦人民警察的幸福的人。　　“我运气...真挺好的，”石头伸了个懒腰，“以...以前我觉得，运气这玩意，大...大概是有个总数的，用完了就...没了，我就是让秋叔捡着没...没死那会儿用光了，没想到还...还有这么多，你说是不是老...天算错数了啊？”

“别成天想这些虚头八脑的，算没算错都到这步了，还能收回去吗？”

孟小贝打开了车里的音乐，“路在前边，咱只管向前走就是了，老回头瞅容易摔着。”

......　　将石头送回家去之后，孟小贝开车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出了电梯之后，就看见陈燃拎着一个袋子站在她家门口。　　自从陈母在水榭花都给他安排了一堆佣人兼眼线之后，陈燃就把约会地点慢慢转移到了孟小贝这边。　　“你等多久了？”

孟小贝将门打开，换了鞋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口鞋柜内置的衣帽钩上，然后又取出一双崭新的拖鞋给陈燃。　　“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陈燃将袋子搁在柜子上，换了拖鞋，“你在路上碾蚂蚁呐是吧？”

孟小贝笑了几声，“是啊，蚂蚁都被我消灭光了，为公共道路除害。”

陈燃拎着菜走进厨房，将菜从袋子里取了出来。　　“今天我终于可以品尝一下你做菜的手艺了。”

孟小贝笑着跟进厨房，“做什么菜？我可帮不上你了啊。”

“砂锅饭，我砂锅都买了，”陈燃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身上咋沾着那么多灰呢？扫大街去了还是跟谁打架了？”

“都说了我碾蚂蚁呢，肯定得沾点灰啊。”

孟小贝靠在厨房墙边说。　　说了两句突然反应过来了陈燃前一句话，她指着陈燃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两个砂锅：“你怎么还买了砂锅啊！”

“嗯，你不是喜欢吃砂锅饭吗？砂锅饭不就是要用砂锅做的，我想着你这儿肯定没有。”

陈燃洗了洗手，“你等我一会儿。”

孟小贝没想到陈燃会心血来潮突然要在家里做砂锅饭，看着放在案板上的两个砂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砂锅饭怎么做？　　放多少水，搁多少米？　　浇头怎么做？　　什么时候该放菜进去蒸？　　关键是，谁来做？　　看陈燃的意思，似乎是打算让她做？　　“贝儿，”陈燃在客厅叫了她一声，“来。”

“哦。”

孟小贝跑了出去，看到陈燃拿了一件连衣裙放在了沙发上，她愣了愣：“干嘛？”

“给你的，”陈燃拍了拍衣服，“我觉着你穿上一定好看，就顺带着买下了，你别老是牛仔裤加卫衣，也换个淑女一点的风格试试嘛。”

“我......”孟小贝瞪了他一眼，“我就喜欢牛仔裤卫衣，穿着舒适又很方便，淑女能当饭吃啊。”

孟小贝虽然这么说着，还是高兴地接过衣服，说了声谢谢，就把衣服放了起来，然后把外套脱了丢到洗手间。　　陈燃笑笑没吱声，回头看着她，“砂锅饭是先煮饭吗？”

“是。”

孟小贝点头。　　“然后呢？”

陈燃又问。　　“然后啊？然后...然后...”孟小贝抓着脑袋努力回忆一下自己吃过的砂锅饭，“然后就是将香肠、腊肉什么的加进去一块儿蒸熟呗，最后炒点什么蔬菜再浇在上面。”

孟小贝估摸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