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觉得你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夏雨琳道,“你只是成功地让夏家的女孩儿们陷入恐惧之中,大主子们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你难道只跟夏家的女孩儿有仇吗?”
凶手笑得两眼异常神秘:“我跟整个夏家都有仇哦,不过呢,夏家这么多人,我的时间也很多,我有什么必要一口气杀光所有的夏家人呢?慢慢玩,从最弱的杀起,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夏家的大主子们不经意陷入家破人亡的恐惧之中,待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挽救了,那样不是很好吗?”
夏雨琳听得心里一片冰冷:“你到底跟夏家有什么仇?要杀到这般份上?”
这种有耐心,脑子好,不急不燥,可以“玩”上一辈子的杀手,是最可怕的。如果有必要,这种杀手可以几年,甚至十几年不杀人,足以让查案者功亏一篑,很多的连环凶杀案就是因为凶手长时间停止作案而成为永远的悬案,而待到其重出江湖时,很多的人证和物证又已经消失,导致破案困难重重。凶手的眼睛在笑:“你这么聪明,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查吧,不过,夏家的历史如此黑暗,就怕你查得太深入,到时会爬不上来。”
夏雨琳:“……”半晌后,她轻轻地吐气:“看来你的计划不能成功了,因为这一次,你是绝对跑不掉的。”
凶手慢条斯理地道:“不一定哦。”
夏雨琳真不信她能跑掉:“你能有什么办法逃跑。”
凶手也不说话,突然转身朝夏木蓝冲去,拳头朝她就是一挥。夏木蓝原本就穿得不多,夏雨琳送她进冰库时给她准备了大衣,但她嫌麻烦,没穿,只在木屋和地下冰库之间来回乘凉和取暖,这会儿在冰库里呆了太长时间,都快成冰棍了,行动迟缓,当下就硬生生地挨了一拳,倒在地上。夏雨琳赶紧冲过去,但这时候,蜡烛忽然熄了,不是人为弄灭的,而是烧到头了。夏雨琳一直有在提防凶手灭烛逃走,但她刚才并没有注意到,那截蜡烛并不是很长,凶手一直在跟她说话,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蜡烛燃尽后趁黑逃走。这会儿,夏雨琳终于察觉了凶手的目的,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冰库陷入一处黑暗之中,她若是一直守在台阶上,还能阻止凶手逃走,偏偏凶手又通过袭击夏木蓝的方式引她走下台阶,这会儿台阶上无人看守,凶手早就看清了地形,蜡烛一灭就往台阶上冲去。夏雨琳听到凶手跑上去的声音,而后消失。她长叹一声,摸出火折子,点燃,踢了踢夏木蓝:“喂,快点滚出去,你冻死在这里没人会救你的。”
夏木蓝哆嗦地道:“冷……好冷……”夏雨琳真的跟她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她很邪恶地拿火折子去烧夏木蓝的手臂,夏木蓝大叫一声,从地面上跳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拿火烧我……”夏雨琳见她有精神了,转身往台阶跑去:“有力气了就赶紧出去,凶手要跑了。”
夏木蓝这才拼着最后的力气,哆嗦地往上方跑。夏雨琳刚刚跑上木屋,迎面就撞上几个护院冲进来,赶紧道:“刚才是不是有人跑出去了?你们抓到没有?”
这几个护院是她带来的,她让他们守在木屋外头,让他们看到有人冲出去就抓住,可他们怎么跑进来了?护院道:“刚才是有个丫环冲出去,说您在冰库里受伤了,让咱们赶紧进去救您……”夏雨琳气得跺脚:“那个丫环就是杀害夏木蓝的凶手,你们还不赶紧去追!”
几个护院愣了一下后,也不敢多问,赶紧冲出去追人。夏雨琳摇摇头,也冲到门外,举目四顾。这么黑的夜晚,夏府又大,凶手可以躲藏的地方太多了,这些护院还真是够没用的!想了想,她朝一个护院跑去,问他:“刚才那个跑出去的丫环是谁?”
如果凶手全身包得严严的跑出去,那也太可疑了,这些护院应该不会相信她,所以,那个凶手很可能是以丫环的装束出去,那些护院可能还认识她,这才没有怀疑。果然,那个护院道:“那个是十小姐的贴身丫环香香,跟小姐您挺熟的,咱们没想到她是凶手……”竟然是香香?夏雨琳真的大吃了一惊:“你们没看错?”
护院摇头:“咱们几个都看到了,怎么能看错呢?”
夏雨琳沉下脸来:“你们一定要找到香香,千万别跑了!”
而后她跑回木屋,很快就在角落里发现香香换下来的黑色外袍和面巾等物,香香果然是抛掉外袍后才跑出去的,那些护院看到熟人,就没有提防。这时,夏木蓝终于从地下冰库里爬了上来,喘着气叫骂:“夏落葵你个贱货……”啪!夏雨琳将手中的黑袍甩到她脸上,冷冷地道:“凶手是十一姐的贴身侍女香香!她已经跑了,你赶紧去报告夏夫人,让夏夫人派人全府搜查香香,要不然香香半途跑回来杀你,我可救不了你!”
夏木蓝是很想马上跟她算账的,但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现在就闹,悻悻地往外面走去:“等这事办完了,我一定饶不了你……”夏雨琳把她推出去,锁紧大门,往夏十的住处跑去。她要了解清楚,到底香香跟夏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几天,香香经常送东西到葵园给夏十,她天天都能见到香香,一个长得很干净很秀气的女孩儿,总是带着腼腆的笑意,动不动就脸红,很乖巧的样子,她对香香的印象可以说是很好的。这样一个秀气腼腆的女孩儿,竟然是三年间杀掉二十多人的连环杀手?太难以让人相信了。夏十原本已经睡着了,但听到夏雨琳有凶手的事情找她,她还是赶紧爬起来,迎夏雨琳入屋。夏雨琳单刀直入,简单地将冰库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直视夏十:“听说香香从小侍候你,是你的心腹,你总知道夏家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香香的事情吧?”
夏十在听着夏雨琳的叙述时,两眼就直了,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这会儿听到夏雨琳这么问,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不敢置信地问:“真的是香香?没有看错?她真的说了要杀掉夏家所有的人?”
夏雨琳道:“她是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错?”
夏十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双唇泛白,喃喃:“没想到……没想到她恨夏家恨至如此……”半晌后,她才看向其他丫环:“你们出去,我有话跟十一小姐单独说。”
待其他人出去后,她才缓缓地道:“十一妹,不瞒你说,夏家确实做过一件很对不住香香的事情。”
夏雨琳盯着她,没有说话,心里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夏家的黑暗往事,她还没开始听就已经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了。夏十低头,口气很沉重:“三年前,香香十五岁,有一天晚上,天气很热,她一个人在花园里赏月乘凉,没想到……没想到大哥那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睡不好,也跑出来呕吐和吹风,就看到了香香,当场就、就占有了她的清白之身……”夏雨琳的眼里喷出怒火来,双手握拳,握得手臂都疼了。在这样的超级名门里,一个小小的丫环被大少爷凌辱,算得了什么事?香香的下场……绝不会好的!如果她当时在场,她一定将那只大少爷给阉了,管他是什么来头……可恨的是,一切都已成定局,除了那个女孩儿痛苦一生,没有人会受到惩罚。“香香当时是想寻死了,但她娘也是府里的奴才,身体不好,她不能抛下她娘不管,便只得忍了下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如果事情就这样算了,那倒还好了,只是、只是几个月后她怀孕了,这事儿瞒不过我,我追问之下,她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我大惊之下,带她去见母亲……”“唉——”夏十长长地叹气,“我当时年纪小,不懂得办事,将香香的事情拿到母亲的面前去,真是害了她了。母亲怎么能认可和接受这孩子是大哥的种?她让人喂香香喝下打胎药,还准备将香香和她娘赶出去,香香放不下她娘,求母亲……咱们的母亲留她在府里……”“母亲骂香香勾引大哥,无论如何不肯留她,那时,香香的娘病得很重,若是被赶出去,必死无疑,香香那时哭得好厉害,我现在想来都觉得……唉,我也有错啊。总之,那时我一面求母亲,一面让人去请二哥来,二哥到了以后,说尽了好话,才最终说服母亲让香香留下来……”“这孩子也真是命苦,这事不知怎的就传进了香香她娘的耳里,香香她娘就活活气死了……”说到这里,夏十没有再继续说香香的故事,只是道:“这种事情……在咱家里并不新鲜,好些丫环也遇到过这种事情,也没见有人闹的,我以为香香也看开了,哪里想到她一直记恨着这件事,还恨得这么深……”夏雨琳的心,比在冰库里还冰冷。她感觉到了绝望——源自香香心底的绝望,这一刻,她居然对香香感同身受,绝望与仇恨,如此强烈,能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