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家走,脚步就越慢,越重。 直到看到门牌号,她站定脚跟,愣了很久,心尖都在颤。 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摸了摸身上没带钥匙,转头看看小花坛,蹲下身准备去翻找,门就开了。 “心心?”
袁佩珍的声音让许愿动作停下来,她呼吸变得缓慢,小心翼翼的转身。 中年妇女,眉眼温柔,看着还很年轻,穿着旗袍,气质佳。 许愿直直得看着袁佩珍,张了张嘴,突然失声,眼前有了雾水,怕被袁佩珍看出异常,立马低下头,手扒开花坛里的土,翻出钥匙。 “以后钥匙可不能再放小花坛里了啊,多不安全啊。”
许愿“嗯”一声,声音沙沙的,脚步有点僵硬,跟着袁佩珍进屋。 木质地板,客厅,沙发,门口鞋柜摆放整齐的拖鞋,到处都是家的温馨,屋里有她特别喜欢的檀木香。 她却觉得陌生,因为太久没有回家了。 许愿看向墙上挂历的日期停在20**-9-13日。 墙上老式挂钟秒针在走动,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阳光渗进来,空气中有微小尘埃在悬浮,一切真真切切的,不是幻觉。 许褚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品着茶水,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年轻时俊朗的样子。 她家庭情况不错,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和哥哥都是医生,母亲温柔端庄,父亲儒雅随和,她和她哥基本是随着父母的性格。 “愣什么呢?”
“没有。”
许愿揉着眼摇头,扯着笑,抱住袁佩珍亲昵的叫那个太久没有叫过的称呼,“妈。”
“唉。”
袁佩珍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赶紧回屋写作业,待会等你哥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我想等一会在写作业。”
能重活一次,能看到还好好的父母,许愿不想回房间,黏着许褚和袁佩珍。 袁佩珍在厨房里忙,她在里面帮忙,袁佩珍嫌弃她碍事,把她赶了出来。 许愿又坐到沙发上,抱着许褚的胳膊,看许褚伸手去拿烟盒,她立马给拿走了:“爸,你烟少抽一点。”
上一世,她爸最后得了口腔癌,和吸烟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她爸死了以后,她妈一直没有从丧夫之痛走出来,然后遇上了医疗事故,赔了全部家当,又被医院辞退,原本四口之家,算得上是支离破碎了。 许愿把烟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一边叮嘱:“以后你一天只能抽三支,多了没有,也不许在外面偷偷抽。”
被女儿管着,许褚特别无奈又宠溺:“爸爸抽个烟你也管着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许愿嘴边话一顿,“吸烟有害健康。”
“只能抽三支?”
许愿点头。 “那我今天才抽两支,还能再抽一支。”
“我不信。”
“不信问你妈。”
许愿抬头,看着许褚一脸真挚,拿了一支烟递了过去:“多了没了。”
许褚看着女儿,欣慰的笑了:“怎么开始关心爸爸健康了?”
许愿垂眸,突然眼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怕自己出声就是哽咽。 还好她哥这个时候回来,岔开了这个话题。 她哥许诺比她大八岁,性格特别好,特别温柔,以前看别人家的哥哥总欺负妹妹,她哥哥对她只有温柔和宠爱。 晚上,一家人坐在方桌上吃饭,许愿看着他们仨,几乎要痛哭出来。 她低着头,直往嘴里扒饭。 袁佩珍给她夹菜:“这孩子白米饭吃的这么香。”
许愿瓮声说:“好吃。”
“白米饭能有多好吃?”
“就是好吃。”
许诺扫了她一眼:“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许愿紧紧咬唇,缓了一下才说:“要你管。”
吃完饭,许愿特别乖的主动洗碗,把厨房整理的干干净净,然后钻进许褚和袁佩珍的卧室。 重生这一晚,她特别粘许褚和袁佩珍,和父母说话好几次差点哭出来,红着眼睛,硬生生的把眼泪挤回去。 她一直叮嘱这,叮嘱那,不让许褚抽烟,还让许褚少喝酒,许褚都嫌弃她啰嗦了,把她从卧室里赶出来。 许愿在父母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自己的房间。 她房间很简单,单人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床上放着一些小布偶。 写字桌上,各种复习资料和试卷,还有各种颜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努力学习,考嘉山大学!加油! 还有照片上一家四口笑得多明媚啊。 许愿伸手拿了起来,忍了很久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心心。”
“啊?”
许愿慌忙擦了眼泪,回头隔着门回应,“怎么了?妈?”
“要不要喝牛奶?”
眼泪已经泛滥成灾,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要,等会儿。”
窗外夜色正浓,贺礼靠着一棵树,深深吸了一口烟,听到女生的声音抬眼往二楼看。 她的房间亮着灯,她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大概是她趴着写作业,时不时翻动课本。 贺礼抽完一支烟准备离开,楼上的女生突然打开窗户往外看。 贺礼躲在暗影里,手指不知道被什么划破,血液源源不断滴在草地上,那不知名野花突显妖艳。只有未灭的烟头在光影下。 许愿深吸一口气,吹着风让自己冷静,抬手擦掉眼泪。 “心心,喝牛奶了,给你倒好了。”
屋里有人叫她。 “哎,来了。”
女生应了一声,重新带上窗户。 贺礼从暗影里出来,踩灭了烟头,背影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