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大地，大江上游，古蜀道。一大群人正沿着古蜀道艰难的前进着，他们的目的地是另一个鱼米之乡，荆楚大地。“姐姐，我饿…”面黄肌廋的黄正方虚弱的走在人群后方，拽着大他两岁的四姐。“正方乖，等一会儿就有吃的了，再等一会儿。”

他的四姐也已经饿了，但是黄蝴蝶艰难的拉了拉绳子，她也想吃，但是他们只剩下半斤红薯，四个野菜团子，前面的路不知道有多长，必须省着吃。二人的出身也算不错了，有个几百亩地的小地主，土地临近河流，出产还可以，大富大贵不行，但是衣食不愁。可惜，黄家没有出读书人，一年内六次摊派到天府之国，黄家直接被瓜分干净。父亲死在狱中，母亲在逃难刚开始便风寒死了。于是，十六岁的大姐带着二哥，二嫂，三姐四姐，还有老幺黄正方踏上了逃荒路。起先，他们往平原去，结果平原也已经被六次摊派搞得一片荒芜，想要一路向北，踏古蜀道，经过八百里秦川，进入三秦之地。大姐听说北方有人在抓奴隶，坚决反对，一行人便南下山城，一路向东。上路一个多月，才发现二嫂怀孕了，最后因为营养不良流产，一尸两命。浑浑噩噩的行进到中段，三姐挺不住了，自卖给一队商队，这笔钱让剩下的四人一直挺到中段。眼看要出蜀道了，二哥死了，跌下山崖，尸骨无存，只剩下三人相依为命。此时，大姐正在前面，帮商队挑担子，没有钱，管两顿饭，另外还有两个小红薯。又走了两个小时，日头正高，黄蝴蝶才停下来歇一歇，从包里拿出一块红薯干，掰成两半，大的给了弟弟，又拿出野菜团子，切开一人一半。“姐姐你吃这个，我吃小的。”

趁着姐姐在切野菜团子，黄正方把红薯互换了一下，大的那块给了姐姐。“姐姐还要拉着我走，吃大的。”

黄正方避开了姐姐的手，啃着红薯干。黄蝴蝶抽泣了一下，看着被迫懂事的弟弟:“你在这儿不要动，东西藏好。”

随手，将他们最贵重的物品，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藏在弟弟身下。“姐姐去打水，等着姐姐，千万别乱跑！”

千叮咛万嘱咐后，黄蝴蝶拿着竹筒去河边打水。黄正方一点一点的含着红薯干，这个红薯干不是零食，没有经过油炸。而是红薯切条，煮熟后自然晒干，并不是黄色或红黄色，而是白色或灰白色，味道一言难尽。但是黄正方吃的津津有味，但是直到吃完，四姐还没有回来，黄正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但是四姐又不让他乱走。走了两圈，黄正方拿着短刀，“就在不远处看一眼。马上就回来…”…黄蝴蝶兜兜转转从半山腰下到谷底，看见有许多人都在河边洗脸，便稍稍往上走了一段，先用竹筒打了水，然后用手捧着喝了两口，至于洗脸？那是不可能的，逃难路上，越脏越好。“唔！”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一下摁住黄蝴蝶的嘴巴，然后被人捂着嘴抱了起来。黄蝴蝶只有一米三四，对于当下时代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已经足够高大了，但是被人从后面抱起来以后，脚距离地面最起码二十厘米。“唔，唔唔唔！”

黄蝴蝶不断的挣扎，但是她的挣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小妮子，我可注意你们姐弟仨好久了，这样个美人胚子，可是整得我心里痒痒的不行…”抱住他的男人嘴里喃喃自语，转头看了看周围，没人关注，便抱着人向后面的林子里跑去。黄正方正好在涯壁上看见这一幕，年纪太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向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男人抱着黄蝴蝶来到一处土包下面，黄蝴蝶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男人的手臂力气太大，让她感觉手都被勒断了。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一路流浪，让她早早成熟，她知道被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后，会发生什么…“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姐姐，老子给她那么多按时，把你交给我，她不干，我只能自己来拿了……”男人一直在喃喃自语，观察着四周。黄蝴蝶没有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遇到商队后的平静让她失去了警惕，如果没有远离人群，没有人敢这么嚣张。男人中午松开了黄蝴蝶，把她扔在地上，然后开始了准备工作。黄蝴蝶趁机想跑，却被一把抓住，摁在地上。撕拉~“救命！”

黄蝴蝶发出尖叫，但是在深山老林中，声音传不了多远。但是同样在林子里的黄正方听见了，迈着小短腿快速的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然后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趴在姐姐身上，姐姐的手被摁住，正在挣扎。“哭什么哭！老子给你脸了，配合点！不然做了你弟弟！”

男人一巴掌打在黄蝴蝶脸上。已经懂事的黄正方来不及多想，拿出短刀，从土包上跳了下去，刀尖对着男子的躯干。“不！正方快跑！去找姐姐！”

黄蝴蝶看见黄正方跳下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动了身上的男人。黄正方没停，而是一个助跑冲了上去，两只手撑着刀，也就是黄蝴蝶推这一下，让男人半蹲起来，本来对着后背的刀尖，一下子从后腰捅进去。噗嗤~“啊！”

尖叫声是黄蝴蝶发出的，而男人则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噗嗤~“姐姐！”

黄正方听见尖叫，赶紧去看姐姐如何，忘记自己还把着刀，一下子横着抽了出来。噗嗤~见刀子掉出来，惊慌失措的黄正方又一刀插了回去。噗通~男子到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好像隔了很久，其实出刀，扯出来，又插回去，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黄正方挡在姐姐前面，看着地上抽搐的男人:“四姐，他打摆子了吗？”

他们俩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黄蝴蝶一推，黄正方阴差阳错之下捅穿了脾脏，巨大的疼痛让男人刹那间动弹不得，横切切断了动脉，又插进去捅穿了肝脏，又切断一根动脉。“正方！呜呜呜~”良久，黄蝴蝶才回过神，抱着黄正方痛哭起来。“姐姐不哭，姐姐不哭…”黄正方手足无措的摸着黄蝴蝶的头发，学着大姐安慰自己的模样安慰着四姐。不知道隔了多久，黄蝴蝶才回过神来，然后收拾着自己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四姐！这个人身上有钱呐！”

黄正方年纪还小，又见多了死人，在黄蝴蝶收拾衣服的时候，便去摸尸了。黄蝴蝶调整了一下也就好了，总归在出事之前被救下了，还是被自己家的小男子汉，逃荒路上，没这么多讲究。“这是外国钱！我看人用过！”

黄正方拿着钱，兴高采烈的给四姐炫耀着。看着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太过于招摇，黄蝴蝶一把抓过:“姐姐给你存着，你娶媳妇用。”

“好的，那我们在下个镇子能不能买个油条吃？”

黄正方露出手中的一串铜板。收拾了一下战场，披着黄正方的衣服，黄蝴蝶带着黄正方回到了休息的地方，等大姐回来。……“大姐，我们去哪里？”

已经到宜城，从这里算，往东就是荆楚大地了，黄蝴蝶吃着油条，问着大姐。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当天大姐回来的时候，看见一条条布条一样的衣服，当场就哭了，黄蝴蝶安慰了好半天，才慢慢说出了情况。听见妹妹没有被玷污，弟弟又成长成了小男子汉，大姐又痛哭了一场，并且下了决定。“这边有个移民点，我有同学去了南华，我们投奔南华去，我读过两年书，过去找个活计，养活你们俩，正方还要读书，你也要读书才行…”大姐黄素卿说着。“那可是天南地北的，咱们不回家了吗？”

黄蝴蝶知道大姐说的，大姐的同学去南华上学去了，时不时和大姐通信。哪里女生也可以上学，可以考试，可以工作，不过太远了，听说比万里之遥还远，当初哥哥姐姐们想着总要回家的。“留在这儿，也只是等死罢了…”黄素卿语气中充满了迷茫。荆楚大地也被六次摊派，在这之前还集全省之力，修建了一个即不靠煤也不靠钢的煤钢复合体。只能说依靠着工业和贸易，艰难维生，救济灾民？“姐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黄蝴蝶拉过正在一点一点撕咬着油条的黄正方。“好！咱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现在就去移民点…”张大人很不愿意南华在自己境内设置移民点，可惜南华给的太多了，可以给煤钢复合体提供技术支持，还有庞大的进出口贸易。移民点人山人海，不过大部分是成群结队的孩子，从三五岁，到十六七。成年人也有，但是不多，他们需要考虑更多，即便明天就断粮了，今天也不一定愿意走，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