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更希望由华人来解决华人的问题。”
孙载之坐在那里,抽着烟,声音坚定,语气轻快。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大胡子,明明长相和气质都很粗犷,但是却是一副绅士打扮,这种反差风格让孙载之很不习惯。这个人和叫乔治,英国人派来联系他们这股“反抗组织”的。“不不不,孙,你们面临的问题很复杂,这样下去你们会受到很大的牺牲,听说腐朽的政府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存在。”
乔治措辞半天,用蹩脚的粤语说道。孙载之揉了揉眉心,听着这股奇奇怪怪的粤语,让他脑仁儿疼。“乔治,你可以说英文,我听得懂,至于你说的问题,青帝国已经注意到我们,我代表我们组织感谢你的帮助,我们会躲起来的。”
孙载之认真的说道。“不不不,你的英文我听着也头疼,这几天我看了看,你们都是一群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我很佩服你们,但是你们的力量还很弱小,愿意向你们提供帮助。”
乔治摆了摆手。粤语味儿的英文,和英文味儿的粤语,那个更好听?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乔治,直说了吧,如果要以国家利益去换去帮助,那我们和那些买办卖国贼的区别在哪儿?”
孙载人厉声说道。“不不不,孙,你和那些卑鄙的…且没有底线的商人怎么一样呢?你们是纯粹的人,高尚的理想主义者,这不过是为了胜利,付出必要的代价,你们说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乔治骂商人的时候,特意观察四周,且小声的说道。“不可能!那样我们会失去我们唯一拥有的,去抗争的理由!谢谢你的消息,我们是朋友,我先转移了,有时间我会去HongKong看你。”
孙载之一挥衣袖,不去看乔治。“别别别……唉…你们有着高尚的灵魂,是这个世界的良心,为此,我个人捐助你们一批物资,希望能帮助你们的事业。”
乔治满脸都充满了故事。“乔治!我的朋友,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会给你立一块纪念碑。”
孙载之走上前,拥抱了一下乔治。然后被乔治浓厚的体味加更加浓厚的香水的味道熏到了。“哦!我一定要看看我的纪念碑长什么样,祝你们成功!”
一番纠缠后,乔治留下一张单子和一把钥匙,就不舍的离开了。“记得,我的纪念碑要大!一定要大!我可以付钱…”要不是孙载之一再强调青帝国的走狗要来了,他一定要讨论好纪念碑的具体模样。“英国人也来找你了?”
乔治走远后,黄克强从偏房钻了出来。“是啊,来了个…很淳朴的人,你那边也有人去?”
孙载之示意黄克强进去。孙载之和黄克强最初抵达的上海,遇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人,很快组织起了一支堪称庞大的“革·命队伍”。上岸不过三个月,一支五万多人的队伍就组织了起来,还有上海各界的支持,孙载之和黄克强膨胀了。南华那时候才几个人?满打满算,把帮忙的青壮算上,参加战斗和负责后勤的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人。于是,他们发动了夺取上海这个经济中心的起义。计划8号发动,7号晚上到达的仅仅只有三四千人,8号早上,发动之前就只剩下几百人。几百人就几百人,打一个出其不意,还是有可能让那些投机者加入的。然后,黄克强带着人冲向了道台衙门,一脚踹开大门,两挺机枪对着他。要不是在南华进行了一点学习,清兵又不是很熟练,他肯定已经死了。机枪一响,最后几百人作鸟兽散。他们也逃到了租界,乘船南下HongKong,进而进入羊城。南华源源不断的向青帝国送人,他们也就从羊城,分散到了更不引人注意的乡镇甚至农村。孙载人就在一个村里,和南华送来的二百多人一起,一边种田建设,一边训练,收集情报等等。黄克强在另一个村。经历了上海失败后,孙载人反思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投机者太多,队伍不纯粹导致失败。“他们给了你什么?又要些什么?”
黄克强喝了口水,他匆匆来找孙载人,就是因为英国人也找上他了。“他们声称要帮助我们进行变革,愿意给我们提供武器,资金,甚至培训,只是要承诺,我们成功后在高原问题上给他们以方便。”
孙载之说道。“所以…你…同意了没?”
黄克强吞吞吐吐的问道。“哈哈!克强,换曾经的我,说不定真的同意了,在我看来,民族革命就要做好民族革命的事,但是在南华,我接触了许多人,大家都是中华儿女。”
孙载之笑了笑。“我怎么会同意割让生养中华儿女的土地?”
孙载之斩钉截铁的说道。“哈…”黄克强干笑了一下。“收到南华发来的消息了吗?”
孙载之问道。“收到了,但是我已经拒绝了,如何操作是个问题,现在回去一定会引起怀疑,刚刚那个大胡子给了你什么?”
黄克强问道。“你也拿到了?单子在这儿,我还不知道有什么。”
孙载之把乔治留下的单子拿出来看了看。“至于怎么操作,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需要集中一些同志。”
孙载之边看边说。“五十支马提尼步枪,一万发子弹,三支韦伯利左轮手枪,五百英镑现金,还有一些杂物…”黄克强撇了撇嘴。“英国人太小家子气。”
摇着头,黄克强又坐回了座位。“咱们也没什么成绩,不少啦,你呢?他们给了你多少?”
孙载之笑了笑。这话也没错,马提尼虽然已经退役,但是五十支,一百英镑还是要的(国际正常价还便宜一些),韦伯利左轮一支要好几个甚至十几个英镑。加上子弹、杂物,现金,相当于支援了七百多英镑,按照当下汇率,四千多近五千两白银。“也差不多,不过现金给了600,没什么杂物,还有好几个小队都收到了英国人送来的东西,咱们是不是太嚣张了?”
黄克强问道。连英国人都知道他们在哪儿,会不会他们早就暴露了?“没事,知府衙门早就被买通,他是万万不敢上报的,不然他头顶乌沙不保。”
孙载之摇摇头。“你刚刚说,怎么操作?能多拿些就多拿些,英国人是真有钱。”
黄克强点点头。“简单,做出点成绩,展示武力,只要让他们认为投资我们是个好生意,他们不会吝啬投入的。”
孙载之拿出地图。“咱们可没准备好,仅仅凭借现有的人手,可没办法一次拿下羊城,我的建议是继续蛰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黄克强眉头一皱。拿出地图,无非是要做的事涉及到调动,更可能的是进攻。黄克强不在乎,败了就败了,但是那么多同志,可是死一个少一个,毫无把握的情况下,他是反对的。“我可不是那么傻,要做这出头鸟,这次咱们不打羊城,不举大旗。”
孙载之微微一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咱们打这里,以土匪的名义。”
“英德?”
这是个县。“对,英德,周边山区内一直有着土匪,我们可以随便冒充一股,即便打下英德,也不过是土匪造反,青帝国围剿土匪,也是一件好事。”
孙载之笑道。“这样的话,英国还愿不愿意给钱?咱们好好一件事,变成了土匪……有点难受。”
黄克强有些纠结,他就喜欢堂堂正正,不喜欢这些。“我调查过,英德只有个一营绿营兵,一个防汛营,缺额严重,加起来不过几百人,不过英德距离羊城府太近,要小心新军。”
孙载之都没回答这个问题,黄克强自己会说服自己的。“邀请英国人参观一下我们的战斗力,然后借机要好处,有条件也能要。”
孙载之说道。“对,反正我们也没打算玩,记得说清楚,要我们组成政权后再履行。”
黄克强补充道。“不知道英国人和青帝国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们可是反对我们的。”
“不管他,实施时间定在下个月,初三,这段时间,我会带人混进英德,到时候里应外合,把伤亡控制在最小。”
孙载之摇了摇头,示意黄克强别想那么多。“还有,既然咱们装土匪,不如装的彻底一点,打出个劫富济贫的口号,摸一摸周边地主的地,地租太高,劣迹斑斑的,都给他!”
黄克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孙载之不太认同。“但是你和他讲不通道理呢?”
黄克强态度坚定,他以为他会得到孙载之的支持。“但…”孙载之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段时间,我们看到的妻离子散,卖儿卖女还不够多吗?除了青帝国政府的腐败,地主也要负很大责任。”
黄克强赌气似的坐在板凳上。“好!注意甄别,不要伤害无辜…”孙载之想了想,这段时间看到的人间惨剧确实太多,也就点了点头。他认为,推翻青帝国,政治面貌焕然一新后,能凭借体制去改变地主商人的想法。后来证明这个想法过于天真,不过他也没错,只不过是没有经验可以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