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军拒不执行。按照日本内阁和军部的想法，这是一次速战速决、以掠夺为目标的小型战争。一路从朝鲜出发，一路从海路上岸，一南一北，借着冬日的严寒，快速解决抵抗势力，然后屯兵山海关以北，将青帝国政府逼迫到谈判桌上。按照日本人的预计，拿下辽东半岛地区，应该是符合惯例的。但是日本第一军为了不让别人抢功，只是截断了辽东的路上交通，并没有派兵进攻军港，北洋舰队依旧能封锁海域。运输船上不去，南北包夹的战术失效，逼停青帝国的战略当然也失效了，战争有陷入拉锯战的趋势。小川又次会不会挨罚？这就要说道日本人奇特的道德观了，在他们眼里，做错了事不重要，做错事被发现了才重要，但是即便被发现了、被举报了错误，也只会被处罚最表面的那个错误。揭示错误的人，一般被称为小人，不是打小报告，而是面对面说你那里做错了，那是让日本人十分不能接受的。“既然错都错了，我们还提他干嘛？”

这就是日本人的思维，就好像你不提，那个错误就不存在一样。按照这种情况，即便小川又次没能按照原计划拿下奉天，也不过是挨几句责骂。如果拿下了奉天，等待他的只有嘉奖。例如日本军神乃木希典，不懂得变通，不考虑敌人火力布置、武器装备等因素，只是一个劲儿的逼迫士兵发起猪突进攻。乃木希典指挥第三军，打203高地战役打了好几个月，伤亡5.8万人才拿下来，这个数字是第三军总人数的三分之二。最为激烈的一周，乃木希典发明了猪突冲锋，向俄军铁丝网阵地发起正面冲锋，一周内伤亡2.79万人，相当于第三军伤亡三分之一，却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这个以猪突冲锋文明的“军神”，最后攻下203高地靠的却是大口径炮一点一点敲。这次也有点这个意思，特别是日军没有经历过203高地，信心比较充足，青兵又是不经吓的，排山倒海般的正面冲锋对青兵极为有效。……“参谋官大人，统领大人，第九标统带回电，已抵达奉天车站，正在组织士兵入城。”

“俺知道了，去电统制大人，向他汇报咱们的情况。还有，去电袁大人，询问咱们是怎么个章程。”

曹仲珊吐了口烟，挥了挥手。他们距离奉天只有俩站，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奉天，今晚他们也能抵达。但是他隐隐觉得不安，最新战况他已经知道了，日本人盘踞在奉天东郊外，已经有近三天没有发动进攻了。“震春，你看这些日本小矮子在玩什么花样？怎么没动静？那么冷的天，守在城外，多等几天怕是冻都冻死了。”

曹仲珊灭掉烟头。曹仲珊，第三镇参谋处参谋官，本来已经调任了，这次为了能完全控制北洋军，也为了能给手下谋福利，袁大人将他调了回来。雷震，春，第五协统领。“听说前几天奉天守军和日本人打了炮战，日本人吃了亏？怕不是在等炮？袁大人不是让我们小心日本的280毫米攻城炮吗？”

震春想了想，好像就这个理由。“打个奉天，用280毫米炮？那不是大炮打蚊子吗？”

曹仲珊可是知道，大口径炮的炮弹一发就几百两银子。奉天虽然是军事城镇，但是工事都是防冷兵器时代武器的，真要打，一百毫米火炮就够轰塌城墙了。“不说这个，我是说日本人的布置，根据奉天守军的探子回报，这些矮子选择了分开扎营，我在想有没有办法打他一下。”

曹仲珊看着地图。地图很粗糙，还有一丝抽象，没办法，奉天守军的层次就在这儿摆着。“日本人这么嚣张吗？如果天公作美的话，不是不能打一下，甚至能吃掉一部分，给袁大人报个仇！”

震春看了看地图，狠狠地点头表示支持。“许是天太冷，他们没有足够的帐篷棉被，这天气，普通帐篷睡一夜，人都得冻死，迫不得已，才东一块西一块的住到民房中去。真是嚣张跋扈啊！”

曹仲珊猜测道。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奉天白天气温最高都在零下，夜晚更是能低到零下十几度。日军第五师团的分布很有意思，主要扎堆儿在奉天东郊外的村庄内，在地图上可不就显得散乱吗？不过日军也不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最小股的部队也是以中队为单位，稍微大一些的庄子都是大队级驻地。各个驻地间隔不远，相互呼应。“要打的话得速战速决，吃掉一部分就赶紧退回来。咱们毕竟只有一个协，对面有一个师之多。我看，这个小王庄就不错，地方不大，顶多容得下几百人；周围地势平坦，不用争夺高地，距离我们不远不近，倭寇应该猜不到。”

震春指着一个小村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擅自出兵，该怎么给总督和大将军一个交代？”

震春摸了摸脑袋。和日本截然不同，在青帝国带兵打仗，胜利与否不是最重要的，是否听话才是最重要的。不听话，打赢了也没有好下场。当然，没有背景的话，即便听话，打输了也没有好下场。“天冷，电报线断了，正在抢修。至于出兵的理由，倭寇来攻，遭遇我军反击，倭寇全线溃败，我军趁胜追击。”

曹仲珊都不用动脑子，下意识都就给出来答案。……小王庄，这里驻扎着日军一个中队，以及一个运输小队。庄子最中间的大宅子里，一群日本人围坐成一团，烤着火。“小泉桑，听说你刚刚和妻子结婚，就被征召了？”

中队长大田穿了几块腊肉，放在火上烤。“是啊，我去年才退役，退役后经营着一家杂货铺，今年和丽子结婚，去接亲的路上收到了征召信。”

通讯班长小泉一脸遗憾，也拿着腊肉在烤。“让小泉桑这么牵挂，你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战争结束后，我可要去你家看看……真香啊！只那人就该做这些，抵抗什么啊！”

大田看了一眼腊肉，差不多熟了，咬了一口，满嘴流油。他们这些廉价的陆军，能够吃饱就不错了，哪里能奢望吃上肉啊？得益于维新，日本平民的生活连青帝国自耕农都比不上，甚至比不上不欠债的佃户。特别是生活水平上，物资匮乏的日本，一个普通小镇上最富有的人的生活水平，也许还比不上青帝国一个中等地主，特别是南方地主。这些肉啊，物资啊，都是抢的小王庄村民的。这几天他们过得日子，比过年都好。（旧日本采取的义务兵制，但是日本陆军的薪水和补贴极低，甚至需要家里给一定补贴，才能勉强过下去。）“队长，你家的……什么声音？”

小泉听到蚊子飞翔般的嗡嗡声。“大陆的这个时节，还有蚊子吗？真是神奇，我家的蚊子早就没了。”

一个拿着一根排骨啃的下等兵问道。“炮击！隐蔽！”

小泉猛然站起来，发生吼道。轰隆！boom！就在小泉刚说出这句话不就，他们东侧不远处就发生了爆炸，并且弹着点向他们迅速靠近着。“快走！离开这儿！”

小泉拉着下等兵，跑出了房子。至于其他人？都是老兵，听到爆炸声来自后方时，早就开始跑了，作为村庄最醒目的建筑，这座房子一定会被攻击。果然，不一会儿，炮弹便落入了院子里。……“好了好了，打了这么多炮弹，日本人也剩不了几个，快攻进去！”

曹仲珊心疼的制止了炮击。短短三分钟，他们向一个村子打出了六十多发76.2毫米炮弹。曹仲珊所部拥有的76.2毫米榴弹炮是南华第一款管退炮，直接从英国架退炮火炮直接改过来的。初速不高，射速一般，不过好在射程还比较远。“冲锋！”

北洋军一个营，呈进攻队形，向小王庄合围上去。因为天气冷，日本人都缩在房间里烤火，北洋都是瞄着好一些的房子打，日本人被一通预料之外的轰炸炸了个七荤八素，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防御。战斗根本没有悬念，北洋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肃清了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