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型动力组？这是非卖品吧？”

刘一鸣叼着烟，看着林安民，希望他说出下文。已经五月初了，南华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国际上，也暂时看不到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今天林安民却突然报告，德国人希望能购买大型船用动力组，还和许辉一起来到了刘一鸣这儿。“他说不是军用，是民用，用来给邮轮使用的大型动力套件。”

林安民说道。“他们给出了什么条件？”

刘一鸣看着林安民，有一点好奇。军用和民用界限很模糊，也很清晰，如果可以卖，林安民不应该来找他；如果不可以卖，当场就应该拒绝。林安民来找他，只能证明一件事——德国人要的东西不能卖，但是他们开价太高了。“机床，一整套精密加工机床的技术转让，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们也有淘汰的设备，如果能使国内加工能力提升一个档次，我们认为是可以交易的。”

“他们想要什么程度的机器？”

刘一鸣摸了摸鼻子，有些心动。德国人真是抓住了南华的命门，南华试探过好多次，希望能转让精密机床的技术，但是德国人一直不同意。转让并不是卖几台机床，而是卖一个工厂，还得派人手把手教学，直到南华成功掌握，能够用机床生产机床，那才算完成了合格。现在南华只能靠高级技工手搓少数零件，许多精密仪器还是需要进口。毕竟手搓的零件都比较有个性，也许换个零件就不能用了。“六万马力，要求三台蒸汽轮机，三轴布局，总重量不超过两千吨。”

许辉错了搓手。“这是民用？六万马力，达到这个标准的，只有阿拉伯号上的动力组吧？”

刘一鸣笑了笑。南华能达到这个标准的，只有使用纯燃油锅炉的阿拉伯号和夏威夷号。许多国家都有燃油锅炉，但是他们都没能解决如何让燃油最大程度燃烧的问题，也就是雾化喷嘴。南华是用耐磨耐高温高压的高强度合金制成的，而西方要解决这个技术还需要好些年——主要卡在方向上，他们有不少方案，喷嘴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雾化喷嘴能最大程度发挥燃油锅炉的优势，喷嘴能承受的压力越大优势越大。“用十六台老式油煤混烧锅炉，搭配改进后的蒸汽轮机倒是可以达到这个要求，但是德国人可能不会同意。”

许辉说道。喷嘴卡不了几年，他想干脆交易出去，但是海军方面可能会有怨言。毕竟，动力是南华最大的优势，这个优势能保持久一点，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保持优势的办法。“不同意？为什么？”

刘一鸣本来想点头，然后感觉有些别扭，突然想到了德国战列舰的特征。“我们商量了一下，德国人很可能是冲着燃油锅炉来的，如果我们用燃煤锅炉去做，他们很可能不愿意，并…”林安民说道一半被刘一鸣打断，“你们没问过？”

刘一鸣点了点头，知道别扭在哪儿。“额…是这样的。毕竟德国虽然打着民用的旗号，但是明显是军用标准。”

林安民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了。“去，拒绝汉斯大使，让人看到我们拒绝了他们。”

“然后悄悄告诉他，这件事我会和威廉二世陛下亲自谈，希望他能提前通知一下，做好保密工作。”

林安民和许辉对视一眼，许辉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陛下，是否再考虑考虑，如果德国装备了燃油锅炉，英国人肯定也会来找我们的。”

德国人找过南华，英国人肯定会怀疑，虽然没有证据，不会强硬要求南华怎么样，但是一定会有技术“合作”。这个时代，英国也有燃油锅炉，虽然效率比燃煤有所提高，但是还没有到质的地步，所谓合作不过是拿南华的经验包罢了。英国提过，南华拒绝了。“不用担心，我们交易的是煤油混烧锅炉，不过蒸汽轮机上可以用先进一点的，哪吒十七型吧，反正他们不用担心续航，马力还能提升。实在不行把强圧通风上上去，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马力。”

刘一鸣说道。哪吒十七型蒸汽轮机是船舶动力实验室的一款非常鸡肋的发动机，在建造阿拉伯级的时候的备选动力。高功率运行能力到目前都是南华最优秀的蒸汽轮机，但是加工难度大，且燃料消耗极大。同等条件下，中低性能功耗比哪吒十六高百分之十，输出功率却大差不差，在高功率上有百分之六的功率输出差。在极速和续航上，南华选择了续航。毕竟阿拉伯号已经是最快的大型军舰了，多那一点儿意义不大。下了决定之后，刘一鸣开始撰写发给威廉二世的电报，他相信威廉二世不会拒绝。在燃油和燃煤问题上，德国也爆发过争论，燃煤派完胜。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德国本土没有大型油田。德国人认为，采用燃油代替燃煤，固然能提升军舰性能，但是一旦与英国爆发战争，德国将被封锁，失去石油进口。而德国还有大量的机械需要使用石油，如果军舰也改成燃油动力，很可能面临燃油不足无法坚持作战的可能。一艘大型战舰随便补充一下燃油都是千吨级的，十艘就是万吨，而德国未来肯定不止十艘大型战舰。德国并不是保守，只不过是环境选择。德国毕竟是后发国家，在海军建设理论上以军舰生存能力为主，发展上一直是摸着石头过河。毕竟谁也没想到，短短八年，军舰吨位从一万五千吨上升到三万吨。在此之前，不论是前无畏舰还是铁甲舰，几十年内都维持在万吨上下。德国是个小心翼翼的激进国家。一战爆发之后，德国设计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主炮直接从国王级的305毫米上升到380毫米，跨度之大令人咂舌。而刘一鸣的十六座煤油混烧锅炉方案，比德国巴伐利亚级还好，就是不知道德国会不会采用。威廉二世应该会很感兴趣，就看威廉二世愿意出什么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