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团团长胡炜杰咳嗽了一下，看着副团长李作文。胡炜杰是在三镇反正的新军军官，李作文是革命军自己的军官，团参谋长也是革命军出身。“团长是想出击吗？”

李作文一愣，看着胡炜杰。李作文并不是单纯过来夺权的，而是来观察胡炜杰的可靠性、能力等，只要胡炜杰不出错，他一般也是和参谋长一样，提供作战计划。等过几个月，他还会调任到其他地方去，担任团长或旅部参谋长——如果胡炜杰最终评价合格的话。“兄弟也在新军呆过，知道新军的想法，敌众我寡，这时候出击，他们肯定想不到。”

胡炜杰真诚的说道。“团长，我们认为你这个方案具有一定可行性，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守住炮台，司令部很可能不会同意我们的冒险计划。”

李作文摸了摸下巴，说道。胡炜杰感激的看了李作文一眼，又看参谋长。参谋长无奈的耸了耸肩:“最多只能派出一个营，我们要保证防线的安全，还有，运输力量都安排给了机动兵团，大部队行动快不起来。”

“我这就给孙司令打电话！”

胡炜杰走到电话旁边。“就用团指挥部的名义吧！”

帮人帮到地，李作文边说边看参谋长，参谋长点了点头。“喂！这里是乌龙山前线指挥部，帮我接司令部……对！我是十四团团长，找司令有要事禀报，好，好…………喂，司令？对！我是十四团团长胡炜杰，由我提议，团指挥部决定，给来犯之敌的先头部队迎头打击……对！对对对，也能提升一下士气，好！谢司令！是！是！”

一个电话打了十来分钟，大部分时间都被浪费在转接和等待中。金陵仅有一个转接中心一台设备，到处都要用电话，等待时间较长。“呼~司令同意了我们的作战计划！”

胡炜杰感动且激动的看着团副及参谋长。“同意了，那我就去准备了，时间紧急，下午出发，明天凌晨之前发起攻击，打完了就回来，怎么样？”

参谋长想了想，便做出了粗略计划。“好！”

……七月二十七日晚上九点，紧赶慢赶的革命军第十四团二营抵达了距离王家集不足三公里的小村庄。副团长李作文亲自带队，在村儿里休息了六个小时，在这里设立了临时后方。七月二十八日凌晨四点，匆忙吃过早饭后，二营开拔，向着王家集方向走去。此时正直月末，月亮非常吝惜月光，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二营走的很慢，以防止士兵掉队。四点四十分，二营抵达王家集外围，距离不到五百米。“二连三连从右方绕过去，包围王家集，二连从敌人右翼进攻，三连从敌人后方进攻，对表，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一分，暂定五点五十分进攻，五点五十分，三个连同时发起进攻，确保搅乱敌人，听明白没有？”

李作文说道。“明白！”

*3“行动！”

二连三连匆匆的向王家集南侧跑去。王家集是一个典型的沿江集镇，镇子不大，只有一横两纵三条街，有土墙包围着镇子的东西南三个方向。北方沿江，有两个小小的码头，没有城墙。镇子上人烟稀少，因为听说要打仗了，在乡下有地有亲戚能投奔的都去了乡下，留下走不了的在镇子里抱怨打仗。因为战争，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小生意——人跑了，就没有人买东西了。凌晨五点三十分，二营已经完成了对王家集的包围，此时，天空也变成了暗蓝色，太阳已经要升起来了。革命军的士兵尽量躲在暗处，或者趴在道路两旁，以防止被新军提前发觉。乡下集镇道路两旁能趴下去的地方，草木都比较茂盛，毕竟没有多少工业污染，而且还没有大车跑来跑去。……远处，王家集小土墙上，二柱子正盯着远方的黑影，他感觉那黑影好像动力一下。“二柱子，你看什么呢？”

老兵彪子看着一动不动的二柱子，翻身爬起来。“彪哥，我好像看到个黑影在动。”

二柱子老老实实的说道。“哪儿呢？”

彪子一惊，警惕的问道。“那儿！”

二柱子指着向南进出的唯一一条道路。“你个小兔崽子~那就是一条路，路上空荡荡的，那来的什么影子？尽吓唬人……”彪子看了半天，没看到什么东西，坐下来拿出烟枪点燃。“二柱子，估摸着过两天就要开战了，到时候你也得上战场，你啥都不会，上去了就是找死你知道吗？”

彪子边抽边说道。“彪子哥……”二柱子献媚的笑着，就要蹲下去。“别！别来这套！”

彪子抬起手，挡住二柱子。“罢了，看在咱们俩是老乡的份上，给你打对折，五块钱，保你无恙。”

彪子抽了口烟，想了想。“彪子哥……我刚发的饷…都给您了！”

二柱子痛苦的从兜里掏出五个银元。“嘿！放心，这五块钱，你花的不亏。呼！”

彪子听了听响。二柱子是刚刚加入的新军，属于新军拉的炮灰。新建八镇在载沣手里呆了一年多，将中高级军官都换成了满贵，而这些满贵也没让他失望，将新建八镇牢牢的控制在手里。既然满贵做了军官，那么满贵的传统不能丢，想方设法要捞油水，但一直没怎么动弹的第八镇油水不多，那就克扣军费，吃空饷！一万两千人的编制，吃了近三千个空饷，都是支援其他被打残的镇后，没有补充的。倒卖物资就更是基本操作了，能卖的，满贵们都卖了，不能卖的，想办法也要卖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二柱子在花名册上是正兵，还是老兵，每个月军饷六块半（银元），发到他手里剩三块。当然，这个月是没有的，管带以他当兵时间不足一个月为由，没有给他发饷。当兵不足一个月的老兵……军饷没有，开拔费还是有的，双倍军饷的开拔费，管带给了他六块钱。嗯……现在还剩一块。……五点五十分，早点铺子已经摆开了，各种小贩也摆好了摊子，聊着天，骂着这个局势——主要骂革命军。“那是什么？”

一个小贩指着西面儿，一个红色刺眼的亮光缓缓飞上天空。“是烟花吧？”

“奇怪了，不过年不过节的，谁这么豪横，放烟花玩儿？”

几名小贩激动的交流着，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他们接下来一个月的谈资。“我就说不是烟花，烟花会炸开的，根本没炸……”boom！密密麻麻的爆炸声突然在镇西头响起，很快，镇南和镇东头也响起了爆炸声。“叛军打来了！”

“快跑！”

小贩们匆忙的收拾起东西，往家里赶去………信号弹升空时，城西的迫击炮就来了一个极速射，一连的士兵也发起了进攻。迫击炮飞行很慢，过了足足二十多秒才落到镇子的“城墙”周围，土质的薄薄一层土墙根本防不住爆炸的威力，倒塌在地。因为不知道城门周围的防御布置情况，李作文让迫击炮对城门处进行了覆盖射击，城门只有两个放哨的新军士兵，嗯……下场不是很好。“跟我走！”

彪子听到爆炸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抓着二柱子就跳下了城墙。“爆炸？叛军打来了？”

二柱子落地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拉枪栓上膛。“沙鼻吗你？跟我走！”

彪子正要跑，却看到二柱子直愣愣的在哪里拉枪栓。“走？那不成逃兵了吗？”

二柱子一愣，疑惑道。逃兵，是要杀头的！而且，还没有抚恤金！砰！彪子对天开了一枪。“好了！咱们对得起皇上了，一个月三块钱，拼什么命啊？要拼，也应该是那些老爷们去拼！你这五块钱，是真难挣啊！”

彪子拉着二柱子就跑，边跑边说。“可是…”二柱子被拉着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boom！才跑了几步，一发迫击炮弹落了下来，距离他们有七八米远，二人非常幸运的没有受伤。“别他么可是了！你不走，我走！”

彪子一惊，送来了拉二柱子的手，撒丫子跑。敌人动用了炮兵，这是大规模进攻啊！二柱子也清醒过来，不要命的向前跑，这时，爆炸声密集起来，彪子直接创开路边一家人的门，跑了进去。二柱子见状，也跑了进去。“彪…”boom！二柱子彪哥都没喊出来，一发60毫米迫击炮弹击穿茅草，落进了房子，落在地上，瞬间爆炸。二柱子只感到一股气浪封住了他的嘴，将他推到在地，失去知觉。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彪子，半个脑袋被弹片削没了的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