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师姐,今日若不是你将实情告知,我恐怕到死也不知为何那么多人苦苦追杀于我。”
铁公鸡满脸痛苦,有气无力地喘息着。“铁师弟,你莫再说话,我替你先把火炎掌之毒逼出来吧!”
水无痕打断了铁公鸡的话,准备运功为铁公鸡疗伤。此时的铁公鸡早已中毒很深,渐渐陷入了昏迷之中。当下水无痕便顾不得太多,开始运功为他疗伤,大约半个时辰后,铁公鸡吐出一口黑血,渐渐恢复了过来,众人见铁公鸡已无性命之忧,满心欢喜起来。“快送你们城主回城,再晚就赶不上了,估计火延庆是去搬救兵了!”
水无痕提醒大家。众人急忙搀扶着铁公鸡匆匆回到城中。回城之后,铁公鸡满脸焦虑,进府之后,忙问侍女道“风儿怎么样了?”
“少主,他……他……又吐了许多血,脸上的掌印还在不断地扩散,有的地方都开始溃烂了!”
侍女诉说着,不自觉就啜泣起来。“都怪我没给风儿要回解药!”
铁公鸡满脸愧疚。“铁师弟,快带我去看看贤侄的伤势,怕是和你中的火炎毒一样!”
水无痕着急地说。众人一同来到李青风的房间,正如侍女所言,他整个脸部肿胀溃烂,黑色掌印渗着脓汁,有些吓人,若非亲人恐怕任谁都难以分辨他是李青风。水无痕见状,连声感叹。“有劳师姐了!”
铁公鸡把水无痕让了进去。“师弟,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在疗伤期间,需要清净,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水无痕说道。众人连忙退到屋外,静静地等待着水无痕的消息。“老爷,风儿他……他……”李夫人又暗自伤心起来。“夫人啊,你就放心吧!有师姐在,风儿定会逢凶化吉的!”
铁公鸡安慰道,李夫人一边点头一边擦拭着眼中的泪水。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屋门打开,水无痕苍白的脸上渗着汗珠,她倚着木门道“贤侄的毒我已帮他逼出了八成,暂时保住了性命,因为火炎掌的毒惧怕冰水,所以他还须用冰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痊愈!”
水无痕说完,欲要起身离开,怎奈身体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向外倒去。铁公鸡见状,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她回眸微笑道“铁师弟,我没事!”
“师姐,你刚刚为我和风儿疗伤,耗费了太多真气,你还是不要乱动了,我这就让侍女扶你到房间休息吧!”
铁公鸡忙唤侍女来,搀扶着水无痕进房休息。这一夜,铁公鸡一边照顾李青风,一边运功加以疗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将体内的余毒全部逼出。折腾了一夜之后,铁公鸡早无睡意,此时东方破晓,他有些担心水无痕。于是他将房门轻掩,急步朝水无痕的房间走去。“师姐,师姐,师姐?”
铁公鸡连叫三声,屋内皆无人回应,铁公鸡担心水无痕有所闪失,急忙推门而入,却见房内空无一人,他着急地寻了半天,却发现水无痕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梦城城头之上。“师……姐!”
铁公鸡大呼一声,城头之上的水无痕似乎并未听到,铁公鸡又连呼三声,水无痕始终无动于衷。铁公鸡飞身一跃,轻轻地落在水无痕身旁。“师姐,方才我唤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铁师弟,你看这日出多美呀!”
水无痕并未直接去答复铁公鸡,反而指着东方的天空给他看,“咱们好久都没看日出啦,难道这梦城的日出还比不上天一峰的日出吗?”
水无痕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铁公鸡。“可惜咱们都要老了,如今世间纷乱,咱们又有多少时光去看日出啊?”
铁公鸡望着远方感叹道。“当年咱们在天一峰看日出的时候,应该比这更美吧,难道你都忘了吗?”
水无痕深情地望着远方,又回眸望了一眼铁公鸡。“这……”铁公鸡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水无痕见铁公鸡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岔开了话题,问道“师弟,我看你的火炎毒已经完全消失啦?”
“这个……说来话长!”
铁公鸡一往情深地望着水无痕,将这些年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部说了出来。“师姐,想当初师父收留咱们五人做他的徒弟,不仅管着咱们的吃穿,还传授咱们武功,咱们五人亲如兄妹。但自从师父册封咱们为神主之后,师兄们便为了教主之位,开始了明争暗斗。再往后咱们五人也就渐行渐远了!”
“难道你忘了吗?你曾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在天一峰上看日出的!”
水无痕突然问道。“我……我我……不曾忘记!”
铁公鸡吞吞吐吐。“自从你南下邕州寻找经书之后,我日夜盼着你的归来,那样咱们就可以一起在天一峰上看日出了。可谁能想到武林盟主大会之上,我只见到了你送回的经书,却并未看到你的出现。后来师父被害,经书被盗,这一件件怪事皆指向了你,但我却并无你的音讯……”水无痕心波微荡,满眼柔情,既有怨恨又有无奈,还有一丝丝解脱。“由于我替你辩白几句,师兄们便挑唆萧义,对我愈加疏远。那时起,我决定离开天一教,独自去寻找你的下落,哪怕是天涯海角……我追寻了你这么多年,你始终杳无音信。慢慢地我也就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希望可以慢慢放下,远离红尘的纷扰……可是,当我突然听到火延庆得知你的消息之后,不管真假,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我选择了相信。于是我便一路跟踪于此,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再次见到了你……”水无痕满眼热泪,不是因为她已皈依佛门,而是因为她始终没能放下。“师姐,是我误了你呀!”
铁公鸡一脸愧疚,“当年师父担心我卷入教主之位的争夺,正巧《天一经》被巫王所偷,因此师父命我去邕州寻找经书。我一路上打听巫王的下落,终于找到了横山寨,巫王闫圣在那里创建了巫祝教,而且教众人数与天一教不相上下,他们所练武功又极其阴险毒辣,尤其是巫王依据《符箓咒》所炼的符箓神功,包括其中的七魂八魄,御尸控魂,以及七魂之毒,皆可称之为邪门歪道。之后我便隐藏于巫祝教之中,至于后来《天一经》重回天一教之事,我是一概不知。”
“难道经书不是你送上山的吗?”
水无痕满是怀疑。“真不是我送的,那些日子,我一直盯着巫王闫圣的一举一动,根本也没看到他拿出过《天一经》来修炼武功。于是我认为师父可能推断有误,也许《天一经》真不是巫王所偷。但是我转念一想,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不如我潜伏起来,寻找机会,将巫王的《符箓咒》偷去,还给师父,那样既可以为江湖清除祸害,又可以将功补过。”
铁公鸡将自己在巫祝教所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一天夜里,铁公鸡伺机潜入巫王的练功房,趁他练功之际,偷偷拿走了他的《符箓咒》,正当铁公鸡离开之时,巫王大喝一声“小贼,将宝书留下!”
铁公鸡毫不理睬,拼命向外逃窜,由于巫王正在练功,他的七经八脉尚未平息,见难以追上铁公鸡,于是他便胡乱地射出许多符咒,结果铁公鸡只顾逃脱,毫无防备,他的背部被符咒击中,顿时昏迷过去,最终还是被巫王的守卫擒住,关在了蛇牢之中,饱受万蛇啃咬之痛。那日巫王带着自己刚满四岁的小女儿,一起来到蛇牢审问铁公鸡。他逼问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子面前偷宝书,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铁公鸡伤痕累累,仍是不屑一顾,“呸!老子偷你的宝书就是想把它烧掉,你能奈我何?”
巫王满脸愤怒,气得左右踱步“气死老子了!”
“爹爹,你不要生气嘛!”
小女儿拉着巫王的手劝说道。巫王赶紧抱起小女儿,满脸堆笑道“辰儿,爹爹不生气!”
,他转而望着铁公鸡道“你若招出幕后主使,本王便饶你的狗命,否则……”巫王还未说完,就转而亲昵地问道“辰儿,爹爹给你看一个好玩儿的东西,好不好?”
“好呀好呀!”
小辰儿奶声奶气地拍手道。“来人啊,放毒蛇!”
巫王一声令下,铁公鸡的脚下便窜出无数条毒蛇,铁公鸡双手双脚皆被铁链紧紧锁住,密密麻麻的毒蛇寻着血味慢慢爬向铁公鸡,铁公鸡只能左右挣扎,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毒蛇还在向上爬动。“爹爹,我怕蛇,爹爹……”小辰儿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毒蛇,她吓得哭喊着将头埋在了巫王的胸前。巫王有些始料未及,一边命人驱赶毒蛇,一边安慰小辰儿,“辰儿,你看,毒蛇没有啦!”
只见守卫将一种熏香撒在铁公鸡的身上,毒蛇即刻退了回去。小辰儿见毒蛇消失,高兴地拍手叫好“爹爹好棒啊!爹爹是祛蛇的大英雄!”
本来有些失望的巫王,见女儿如此高兴地在夸奖自己,之前的愤怒一扫而光。小辰儿从巫王身上挣脱下来,慢慢靠近铁公鸡道“爹爹,你看他满脸是血,手上和脚上还绑着铁链,真得好可怜呀!”
“可怜?他差点儿偷走了爹爹的宝书,爹爹恨不得将他喂蛇!”
听女儿为铁公鸡鸣不平,巫王的怒火再次点燃。“可是,爹爹,辰儿怕蛇咬,那他也怕蛇咬,不如就将他放了吧,这样辰儿不被蛇咬,他也不被蛇咬!”
“这……这不太好吧!”
巫王有些为难,但在小辰儿的苦苦哀求下,他也最终答应了下来。“来人,将他放了吧!谁让我的乖女儿为他求情呢?”
巫王无奈道。巫王和小辰儿一同离开了蛇牢,伤痕累累的铁公鸡被守卫赶下了横山寨,他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久,由于中毒太深,他的胸口内部开始灼烧起来,他不得不拼命寻找河水为自己降温,等他找到大河之时,一时体力不支,晕倒在河道之中。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发现一位农妇正着急地盯着自己。“你终于醒了,你都快昏迷三天了!”
妇人说道。铁公鸡打量一番,见她举止优雅,眉清目秀,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脸上沾染了污秽,衣服破旧而已。“你……你……是谁?”
铁公鸡问道。“官人莫怕,奴家夫君征战未归,如今就奴家孤儿寡母三人在此打渔为生!”
她眼神坚毅地说道。“我看夫人的打扮恐怕并非渔民!”
铁公鸡缓缓坐起,“夫人的一举一动,尽显富贵之气,再加上夫人周身尚存的淡淡脂粉味儿,便知夫人并非一般凡人,非富即贵啊!”
铁公鸡刚一说完,吓得妇人面如土色,连忙起身,从身旁的衣物中抽出一把短剑,指着铁公鸡问道“你是什么人?早知你不怀好意,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回来!”
,她气势汹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优雅。“娘……”突然门外走进两个孩子,大约三四岁模样。妇人一把拉过两个孩子,挡在身后道“莫怕,有娘在!”
见此阵势,两个孩子放声大哭,“娘……娘……他是坏人!”
“娘……你不是说爹爹和爷爷的岳家军很厉害吗?让他们杀了这个坏人呀!”
铁公鸡一听“岳家军”,心头一震,连忙站起身来解释道“夫人,这是个天大的误会,你快快放下剑来,听我给你解释!”
妇人哪能轻易再相信铁公鸡,她护着孩子连连后退,“让我放下短剑,我办不到,除非你……你将我们母子杀了!”
见此局势无法缓和,铁公鸡只好将他的过往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妇人听,妇人听完,将信将疑地收起了短剑。“适才听小儿提起岳家军,敢问夫人与岳家军有何关系?”
铁公鸡试探性询问道。“我……我……他……他……”妇人不置可否,欲言又止。“夫人不必惊慌,我铁公鸡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夫人救我一命,我定当舍命相报,自不会伤害夫人分毫。不瞒夫人,我铁公鸡一心想追随岳家军抗击金贼,怎奈天一教受封于金帝,我铁公鸡空有一腔热血,却难以像岳家军一样驰骋沙场!”
妇人见铁公鸡如此大义凛然,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我本是岳家遗孀,岳家一门忠烈被奸佞诬陷,含冤而死。为保全岳家血脉,我们母子不得不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躲过了追兵,本想在此将孩子抚养成人,安静度日。谁知恰巧我在河边取水,发现你倒在河道内昏迷不醒,于是我将你救起。”
铁公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妇人见铁公鸡突然跪倒,顿时大惊,急忙丢下短剑,上前搀扶,“万万使不得呀!”
“有何使不得?我铁公鸡一敬夫人女中豪杰,二敬夫人救命之恩,三敬夫人保全岳家血脉!”
所有的误会终于解开,铁公鸡便开始在此养伤。数月后,此地来了一队宋兵,他们大肆搜捕,无奈之下,他们被迫向西逃跑,由于孤儿寡母,再加上铁公鸡深中七魂毒,自然逃不过宋军的骑兵,他们被宋军团团围住,千钧一发之时,吐蕃梦城城主李叶尔正在此处打猎,见宋军正在围攻手无寸铁之人,以为是梦城的百姓,怒不可遏,立即上前阻拦。“你们宋军首领是谁?赶紧给老夫滚出来!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在老夫地盘上欺辱老夫梦城的子民!”
宋军见此情景,自知不是吐蕃军的对手,又唯恐引起战火,于是调转马头,灰溜溜转身离去。李叶尔将铁公鸡四人带回梦城,之后他看到铁公鸡武功高强,身手了得,而且佩服他为人忠义正直,便将他收为义子,由于李叶尔膝下无子,再加上他又年事已高,没几年光景,他就一命归西。当然,铁公鸡就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梦城城主之位。于是他改名为李岚,为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李青山和李青风。然后,他与岳夫人约法三章:在外人面前以“李夫人”称呼,私下里仍称呼“岳夫人”;二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却无夫妻之实;把李青山兄弟二人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并力保他们周全。之后十余年间,铁公鸡闭关修炼,一心研习如何祛除七魂之毒,而岳夫人亦无所求,潜心向佛,闭门不出,很少过问世事。至此,江湖是是非非,世间恩恩怨怨,都与他们二人毫无关联。“师弟,原来你这些年过得如此不易!”
水无痕强忍着泪水,一声感叹将铁公鸡的回忆拉了回来。“师弟,眼下看来,火延庆他们还会再来,他们得不到《天一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在师父失踪之后,萧义被金盛矢他们推举为天一教教主和武林盟主,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傀儡,真正的权力掌控在金盛矢他们手中。我感觉,金盛矢不日就会率领天一教血洗梦城,咱们还是躲一躲为好!”
“让他们都来吧,这些年的恩怨也早该了结了!”
铁公鸡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