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面,嘎子说要回趟家,晚上再过来。看陈一鸣的确没啥事儿,秀芹也要回厂点个卯,说下班后接琳琳过来。临走前,把陈一鸣拉到一边,从提包里拿出个钱包交给陈一鸣,“这是顺子那天带你进医院,从你身上拿出来给我的,估计你也没啥富裕,里头还有一百几十块钱,有六十是昨天顺子给我的,我还没用上呢!平时你竟照顾我们娘俩儿了。这哥几个前几天都为你凑了钱,不管多少,得空我把钱数写张纸上,咱家里人得有数。”
陈一鸣点点头!钱成倒是没事,留下陪陈一鸣。小院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客厅一张折叠桌放在中间,一套一大两小的旧春秋椅靠墙摆着,散乱的摆着几把椅子,最像样的就是靠西墙有个酒柜,酒柜上摆着个17寸的牡丹牌黑白电视机。陈一鸣发现这是家里仅有两个电器,另外一样就是一台“三北”牌电扇。陈一鸣找着茶壶茶叶,给两人沏了一壶茶。聊着聊着,陈一鸣才知道为啥成子管秀芹叫姐,因为成子论着和秀芹是没出五服的表姐弟,秀芹娘家姓李,叫李秀芹。“成子你下午不出车?不耽误生意?”
陈一鸣问道。“海哥,我这蹬个三轮,就是为动弹动弹,不瞒您说,我那废品收购部别看没开几个月,上个月进项有这个数!”
钱成竖了一个手指。“100块?”
“1000块!”
“这么多!”
“这还是抛去我小舅子的工资,每月我给他开100块!再刨去杂七杂八,赚个800,差不多!不过钱都在我老婆手里,听说您住院了,我这也着急,我这有200多的小金库,钱成从腰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陈一鸣。您刚出院,肯定得用钱。”
“成子,我这都出院了,这钱我不能要!”
“您别跟我客气了,以前,咱们这几个人里我最怂,您没少帮我!我这个废品收购站,第一个大生意,还是因为您呢,没您我上个月这1000块还不一定赚得着,而且我这还有事儿找您帮忙呢!这钱您不白拿!”
“行!我先听听啥事儿?”
成子见陈一鸣不伸手,便把信封搁在茶杯旁,“我跟您说,我那叫废品收购站,现在我不收废烂儿,专收旧家具,旧摆设,本来准备收来拾掇拾掇,再往乡下倒腾,旧书报字画现在也收。春节过后,我小买卖不是才开张嘛!哥几个还说这小买卖能赚什么钱?他们都是山炮!您还记得上个月您厂里一个什么退休的老主任搬家,上楼房了,说家里一堆旧家具儿子儿媳妇不让往楼上搬,嫌弃!您就让我过去把那堆破烂给拉走。”
“啊!是啊!”
陈一鸣含糊地应着。“当时,我一看,好多东西都太旧了,连锅碗瓢盆的,真的只能当破烂卖,连往乡下拉,人家估计都得嫌弃。我就说50块钱,我给全拉走,那老头的儿媳妇要我80,我说您要是能再找个多出50块钱的,我立马磕死。这么着,我就把东西都拉回我那院子了!我拉回去,我媳妇儿还埋汰了我一通,说50块钱收这么些不值钱的破烂回来,只能当劈柴。我说反正也拉回来了,有的钉一钉还能用。您也知道我这人没别的手艺,就是不嫌麻烦。我就挨个擦擦油泥,腿儿活动的,我就拾掇拾掇。有一把椅子我看黑不拉几的,都是油泥,但分量重,样子也老,我就拿毛巾蘸着肥皂水给擦干净了,您别说除了样子老点,没啥毛病,椅子背上和两个扶手,还雕着花纹刻着字。我跟我媳妇说就冲老年间的手工活,这把椅子就得值个50块。她还说现在都买折叠椅,那多漂亮,谁要这老木头的。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就把椅子放院里树底下了。谁想到,没三天,两个老爷子也不怎么上我们那儿路边遛弯儿去了,一个看我院里堆了一堆旧家具,就过来问我这家具卖不卖,我说当然卖了,他俩就在那儿看。那堆破的,他们也没看上啥,就看中我放树底下那把硬木椅子了,一个看着像有钱的老头问我多少钱卖!我心里没底啊!我也不知道,那我就瞎说吧!我说200一把,祖上当大官的,传下来的传家宝!那老头就笑话我,说我扯犊子。那我说,老爷子您给个价,他说80块,我假装一狠心一咬牙,说成!老头立马掏出80块给我,还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说如果以后再收着这样木料,这么沉的家具,就给他打电话,要是还是椅子,还是80一把,要是同样的一对,200一对。没一会他叫了个三轮,就装车走了。临走时,边上一个带眼镜的老头朝我笑了笑,说了句‘亏了’!当时我没明白,我以为说那个老败家子80块钱买把椅子,后来我才明白,是说我亏了!之后我还真又收了几样差不多木料的家具,给那老头打电话,都是他自己来的,但咱自己不知道行情,我也不敢真狮子大开口,就问问老头,这旧家具怎么就值钱了,老头没跟我说。”
成子喝了口茶继续道:“今天去医院,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后来咱要走时,我看见住那个床的老头,就是那天说‘亏了’的那个老头,您不是要了地址嘛!您看时间,有时间您陪我去拜个师父!我是真想和老头学习学习!”
陈一鸣一听:“这么回事啊!那是我中学时的老师,教历史的!”
“教历史的?是不是懂古玩字画什么的?我这正好收了好几箱旧杂志书画什么的!让老人家给看看!”
陈一鸣一愣,心想:“这个成子,脑子还真快,面相上嘴大唇厚,鼻隆耳垂厚,话语清晰,日后还真是富甲一方之人。”
随即,便对成子说道:“那没问题,吴老师我也多年没见了,当初也没少照顾我,等他出院,咱们带点礼物过去看看。但他懂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可不知道。你这钱别给我,你的小金库攒这么些不容易,要不今天你请客得了,买点好吃的去,晚上我这啥也没有啊!”
成子听陈一鸣这么说,一点头,“海哥,那我听您的!”
喝了会茶,成子便说到,晚上,那几个货估计都得过来,得提前准备准备,他出去买点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