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沪生这段时间格外烦躁,他同样也在备考,但是进展有限,多年不摸的书本再想捡起来,哪儿有那么容易。陆卫东在家里开办备考培训班的消息,自然瞒不了陈沪生。起初陈沪生是压根不屑态度。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同一批报了名的知青中,有去听过陆卫东讲课的,学习进展突飞猛进,备考效果堪称惊人。这些眼看耳听到的事实,让陈沪生起初的讥讽不屑态度,越来越变成了笑话。陈沪生自然是没脸去听陆卫东的备考培训课。打死他也不会向陆卫东低头。外人都不知道,他和陆家的仇怨何来。只有他心中最清楚,他当初设计抢走陆卫东未婚妻之事,那只不过是他报复陆家的其中一步而矣。上一世。他的复仇之路走得顺风顺水。一切计划,都得以完美实施。看着陆向前变成残废,抢走陆卫东的未婚妻,搞臭了陆家人名声,且将林淑芬那女人玩腻之后就随手抛弃。甚至,就连陆卫勇后来在九十年代的被严打枪毙,陆卫东与伍亚男的感情破裂离婚。这些事情背后,统统都有他陈沪生的影子……上一世,他陈沪生,就如同一只最最阴险卑鄙的毒蛇,始终躲在阴暗之中,十数年如一日地操纵着一些事,亲眼见证着陆家人的生离死别、分崩离析。上一世,他陈沪生无疑是成功地。上一世,他陈沪生,将陆家真是当成了信手亵玩的猪狗般。至少,在阴损报复陆家这件事情上,他陈沪生上一世可说是达到了极致,让陆家陷入悲剧苦难十余年,居然对他这条毒蛇的存在,都仍旧压根不知情。便是陆卫东如今重生归来。眼下里。仍旧是不知道,他陈沪生这条毒蛇有多么阴损。不知道,正是因为他陈沪生,才导致陆向前两个多月前在送秋粮路上发生车祸,腿被压断……不过,这一世陆卫东重生,尽管仍不知道父亲断腿内情,不清楚陈沪生这条毒蛇有多么阴损。但是一些事情的走向,如今却因他的重生,已经发生了根本性改变:林家退婚之事压根没给陆家造成丝毫所谓打击。陆向前的断腿,眼下也得到了部队医院的手术治疗。甚至在陆卫东的努力之下,陆向前还曝光出了一级战斗英模的功勋章,成为一位活着的英雄,压抑心中数十年的心理创伤,也意外得以化解。这些改变,在这一世的陈沪生眼里,无疑变成对他的一次次无情嘲讽打击。在他陈沪生眼中。似乎这龙岩镇的天空,都对他充满了浓浓恶意。他处心积虑地,一次次伺机报复,却都没能让陆家彻底崩溃,反而造就了陆家的名声崛起。更有在上次,他暗中向公社举报仁和村搞‘走资’,举报陆卫东搞反动言论宣传,公社来人非但屁都没抓到,当天夜里他反而受了一场劫难,被人打晕灌醉,扒光了衣服扔进猪圈,搞得到处在谣传他心理变态强睡母猪。而眼下。便是在参加冬季高考回城的这件大事上面。原本很是自傲地陈沪生,如今也变得压力倍增,感觉自己的竞争对手,一个个如同雨后春笋纷纷涌出。高考招生名额有限。别人备考效果提升明显,自然意味着,他陈沪生将来被排挤出独木桥的威胁无限变大。陈沪生心中在酝酿着一个更加恶毒报复计划。不过他没有再心急火燎妄动,而是开始默默收集名单,记录每天出入陆家小院的知青。甚至不惜用小恩小惠方式,收买那些去听培训课的知青同伴,向他们打听,陆卫东上课期间的言行及课业内容,但凡有任何他认为‘涉政’的敏感话题,立刻如获至宝记录下来。相关人员,也都在小本本上仔细记录一笔。龙岩镇村民林大勇家里最近日子颇不宁静。“女儿,那个陈沪生,他将来真的会娶你过门吗?”
林母赔着小心问女儿。“妈,你什么意思?沪生已经向我再三保证过了,你们不也都点头答应过,怎么现在又是这种怀疑态度?”
林淑芬恼怒道。“闺女,爸跟妈这不是担心你将来嫁过去,受婆家欺负么。唉,听人说,那些大城市的人,压根都瞧不起咱们乡下农民。尤其是沪海这样的大城市……要不然……”林大勇亦是赔着小心在劝慰着女儿。“要不然怎样?”
林淑芬羞恼道:“让我跟沪生吹了,然后回头,再去找姓陆的?像条母狗一样,上他家门,给他下跪道谦,祈求原谅,厚着脸皮再做回陆家儿媳?哼,我林淑芬就是死,今后在沪海,当一辈子要饭叫花子,也休想让我,去跟他陆卫东低头认错!他姓陆的,不够资格,让我林淑芬低声下气道谦!”
咚咚咚……院子外忽然响起拍门声。一个男人声音在外响起来:“淑芬,是我,咱们不是约好去省城嘛!”
“来啦!”
林淑芬高声应了句,整理了一下衣襟:“爸,妈,沪生约了我去省城照相,反正我的事,你们就不要乱操心了!”
说完,蹬蹬蹬一溜儿小跑出了屋。到了院门,跟等侯在门口的陈沪生嘀咕一声,两人便挽了手,转身走了。屋内。林大勇长叹一声:“唉,孩她娘,你说,那陆家大小子,怎么可能就当了县农机厂技术顾问,还兼任业务副科长。一个月,听说居然能拿到九十多块钱的工资?嘿,那农机厂,直接还给配了辆自行车,真够下本钱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点!”
“这话,你问我,我问谁去!”
林母没好声气道。“陆家大小子,前段时间那么明目张胆搞走资、搞投机倒把,现如今,又公然在家里搞起了高考培训班,还收知青们的东西,听说每天都能收到不少鸡蛋、白面,甚至还有猪肉,家里几个娃,整天吃得嘴巴油滋滋,脸蛋光溜溜,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
“你个老东西,你犯什么酸,你是羡慕啦?”
“娘的,陆家大小子这些白专走资行为,怎么县里非但不管,反而还专门有人在给陆家摇旗助威,他们这是想要变天么?还是说,那陆家大小子,真是大家都在传的那样,勾搭上了县人武部那位的千金,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林母大怒斥道:“林大勇,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说这么一大堆,你这是在埋怨我眼瞎不识人么……”龙岩镇街口某处。“沪生,你真愿意娶我做你的妻子,带我回沪海市吗?”
“淑芬,瞧你说的这什么话,我陈沪生,这辈子就认定你林淑芬一个人了,我如果变了心,管叫那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别乱说话,我相信你还不成嘛!”
“怎么了,淑芬你这是,也听说了那姓陆的做了县农机厂技术顾问、业务副科长,每个月能赚九十多块钱的工资,现在有些后悔跟我处对象啦?”
“我没有!沪生,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哈,瞧你,紧张成啥样了!”
陈沪生眸子阴冷一笑,阴恻恻道:“有些小人,一朝得势,便猖狂想上天,真是嚣张到没了底线。既然如此,嘿,老子便加把力气,帮他使劲再往高处飞一飞,让他将来从高空跌下来时,死得能更震撼人心一些。”
“沪生?”
“哈,被吓着啦?”
陈沪生揽住林淑芬的腰,大手不安分地婆娑在女人小腹间,手指很不老实自衣襟下摆探进了少许:“别担心,我又不会真去杀人害命。只不过是,看不过眼有些小瘪三总是在眼前蹦哒,于是随手搜集了一点材料,刚好我们陈家在省城唐安有点关系,我还真不信,这天底下,真就没人管得着这号小瘪三了。”
他暗道:“陆卫东,这一次,我会以最大耐心,在最后时刻,在你信心满满走进考场前那一刻,将你一刀斩落马下,让你这小瘪三,一辈子也休想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