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重回顾家。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客厅里一张再是熟悉不过的黄花梨木茶几,都是儿时到她成年的记忆。黄花梨木茶几边沿上还有用小刻刀划刻的歪歪扭扭的一朵似花似草的画。画得很幼稚,一看就是孩子调皮刻画上的。那是顾茵茵刚上幼儿园时,幼儿园的老师教小朋友们画小花花,放学时老师留了画小花的作业。她调皮地偷拿了一把小刻刀,就把老师留的作业,给刻画到了爷爷常喝茶的黄花梨木茶几上。小小的她顽劣的很,爷奶却笑着夸她画得很好看,说“我们家茵茵以后长大可以当大画家了。”
顾茵茵当时裂嘴乐得像个小傻子。那是她愉快的童年印记。却再次回到顾家,早已是物事人非。爷奶没了,她也不能住这了,现在这里倒是住了她爸一个顾家人。有养兄陆元景在,她是不可能和一个变态疯子住一起的。不定哪天小命都要丢了。顾家就她一根独苗苗了,她得活得好好的。“爸,你这是去烧汽油?”
顾茵茵站在客厅里,提起汽油旋开盖子,仰头在老爸抬起脸来时,就似是要往嘴里灌。“乖女!”
顾远成尖厉一嗓子。他冲过来一把将女儿手里的汽油就给抢了过去,吓得他手抖腿颤,整个人感觉女儿没死,他自己要给吓死了。“乖女,你做什么呀,你是不是想要你老爸的命!”
顾茵茵无所谓地撇下嘴。“你不是为了替洪女士报仇,不要命了吗?”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亲爸,虽然打小没管过我,都是把我扔给爷奶长大的。”
“可即便我是爷奶看大的,那没爸你,也就不会有我。”
“我既是爷奶养大的,自是晓得孝顺两字怎么写。没得让亲爸你自己去丢命的。”
“我做你闺女的,不若先替你去死一死,到了地底下,若是人真有鬼魂的话……爸,你别怕,我若真变成鬼了,也就别现身在你面前,再把你给吓死了。那成我真大不孝了。”
“我到时就托梦告诉爸你,告诉你,人死时的啥嗞味啊!”
顾远成被闺女说的什么魂啊鬼啊还托梦,给整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半晌,他抱着那桶重新拧紧了盖的汽油,呜呜地大哭起来,一边骂一边骂秦家骂前岳丈家骂他自己。顾茵茵冷静地听着,她不想劝什么,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她要劝老爸什么呢?不管怎么说,就像老爸说的,洪女士纵有千错万错,可她依然是老爸的前妻。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论如何俩人曾是同床共枕睡一个被窝的真夫妻。而老爸折腾了近半辈子,就痴情在她妈洪女士一个女人身上了。别的男人都是红颜知己遍床头,他爸是红颜知己全靠花钱请演员。而她顾茵茵,不论如何说,也是从洪女士十月怀胎肚子里出来的。亲妈,即便不疼她不爱她不被亲妈期待的一个多余的孩子,她也是洪女士亲生的女儿。“爸,一起干架去吧!”
顾茵茵夺下呜哭的像个没主意的可怜孩子一样老爸怀里的汽油桶。她试了下拧紧的汽油桶,随手丢到地毯上。她不舍得扔到黄花梨木茶几上,那是爷爷喝茶时最喜欢待的地方,现在没钱买回顾家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还回来的。“乖女,干,干架去?”
顾远成被亲闺女拿着纸巾随意地抹着脸上的泪,一边心里暗暗嘀咕着,“闺女能不能孝顺点啊,你爸的脸皮子都快给搓掉一层了。这哪里擦脸啊,这是搓皮。这要是等他老了不能动了,指望亲闺女床前伺候?算了,他还不如自己拔氧气管子。”
顾茵茵随意地用力给亲爸把脸上的泪给搓没了,后嫌弃将纸巾给丢垃圾桶里,嗯一声,“对,干架去。”
又撇向亲爹,“爸,你几天没洗脸了,陆元景抠吧的连洗脸水都不给你用?就这,那白眼狼还叫孝顺?”
“哎哎!闺女别乱说你哥的不是!”
顾远成忙着替养子解释,“我得了你妈/的消息后,气得哪还有心思洗脸去。你别没事就埋汰你哥。你哥工作不容易,前些日子工作累倒了,最近在医院里养着。我说过去照顾他吧,他还不用,怕陪床累着我。告诉我他休息几天就好……”顾远成一夸起养子来,话就有些收不住。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亲闺女冷下的小脸,立马识趣的打住话头,“行,行,知道你不待见你哥,爸不说他了成吧。”
又小心翼翼地想要问什么,突然看到闺女熟门熟路地拐去器械房,再出来时左右手里一手拎了一个根粗实木的棒球棍!等等!顾远成人生最怕两件事,一是前妻在自己眼跟前抹眼泪,二是亲闺女动刀动枪。前妻每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掉眼泪,不管提什么要求,他都忍不住会答应。亲闺女若是哪天拎什么刀啊棍啊,一个看错眼的,他家闺女唬得能要人命。为什么他一直疼爱养子?你若说把亲闺女和养子摆一起,问他最疼谁?他顾远成虽是个不务正业的,可又不是真傻,自然最疼自家的亲闺女。可为什么每一次他都给养子说好话呢。因为他家闺女每一次和养子闹矛盾后,不管谁对谁错,她闺女事后一定会在家里长辈看不到的地方,给养子来一个狠的。有一次,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家闺女干的。养子身上淌的血,到现在他还触目惊心的记着呢。闺女下手狠的,你一个错眼,她就给来一个大的。看着左右手各提一个棒球棍的闺女。顾远成后悔了。不是后悔想给前妻报仇,而是后悔打电话给闺女了。“爸,愣着作什么,走啊!”
“慢着,乖女,你,你告诉爸,咱们去哪这是?还有你手里拎棒球棍作什么,那东西抡人身上可疼了,能把人给抡死的。”
顾远成感觉乖女这是要闹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