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北虎寨存放金银珠宝的山洞，霍言心看了直为他们汗颜。都是什么玩意，一枚枚铜钱散落了一地，看看就觉得寒酸。“往里走看看。”

穆子湛来时准备充足，火把、干粮等备得一应俱全。和他在一会霍言心发现自己特别省心，只要带个人，带张嘴就行。好像什么事情他都能妥帖的安排好。洞口很大，也很深。除了刚刚开始的那段路，有山贼们安置的箱子挡路外，后面的路途倒是平整。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周围漆黑一片，只听到有依稀滴水的声响。“累了？”

霍言心点了点头，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看着山也不大，怎么还走得没完没了了。穆子湛拿出水壶先给她饮了一些，然后才轮到自己，随后就着火把望向前道：“前面有东西。”

火把的光线照射到前方，映出一个大黑印子，似乎在他们面前有个石像堵住了去路。有东西，总好过无端端的瞎走，霍言心顿时来了劲道。在前方几十步的地方，有一块倒放的石碑，上面雕刻了一个图腾。看似像神像的模样，不知道是什么神。霍言心抬头用眼神询问穆子湛，只见他也是摇摇头。“我们该不会到了别人的古墓里了吧，我之前也听说有穴藏这一说。”

霍言心摸着图腾说道，“这个图腾，好似一个仙人的模样。立在这地方，应该有祈求庇佑的意思，四哥你说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家族的陵墓？”

穆子湛也是不明所以，多年征战的本能反应，就觉得这里透露着煞气，十分不简单。他摩挲着图腾，觉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下面好像有字。”

霍言心轻触他握着火把的手掌，示意他把火光凑得近些，自己却拿出帕子在图腾下面擦拭起来。许是时间有些久了，刻的字体有不明显，日积月累之下有些轻微腐蚀的痕迹，所以一开始才没有看得清晰。几番擦拭之下，石土灰尘渐渐剥落，一个个古怪的副号陆续显现。穆子湛明显看到身旁的人手势一顿，随后又急切起来，拿着帕子的手也有些慌乱。“看得懂上面的字？”

“嗯。”

霍言心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继而看着陆续显现的所有怪异符号。她的心里大惊，这是狐族的语言，还是密语。只有狐族的皇室才可以学到，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了人间，看样子还有了些年头。穆子湛不是没发现她的异样，他就这么静静地拿着火把，看着小姑娘挨个辨析清楚了所有的符号。脸上的表情从之前的惊讶，到疑惑，后续又平静了下来。“四哥，这是……”里面讲了一段狐族的过往，这是霍言心先前不知道的。原来除了狐仙国，在人间也有个狐族。但这里面的故事有些骇人听闻，若果讲给穆子湛听，会不会有什么反效果，她心里有些害怕。“嗯？不能说？”

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穆子湛低声一笑。反正他小王妃的秘密也不是一两个了，不说就不说了吧，他有的是耐心等她。像是征询霍言心的意见又问道：“再走一点看看？”

两人继续前行，这洞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图腾。倒是一路上见到从石壁的缝隙里长出一些小草，起初两人也没在意，只是以为这些草生命力颇为顽强。走着走着，越发觉得不对。先前的小草还能解释，可如今越往里走，这些小草涨势越猛。在阴暗，没有阳光的照射下，部分小草还开出了蓝紫色的小花。霍言心觉得这就很稀奇了，世人皆知植物生存靠的是阳光和空气。这阴暗的洞穴都走了大半个时辰了，哪里照的进阳光来。这见这蓝紫色的小花有着五朵花瓣，中间生出红橘色的花蕊。这花蕊长而细，有种摇曳生姿的神态。霍言心伸手采下一朵花，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味道。只是这小花仅在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变得蔫不拉唧的。“这是什么花呀，好生奇怪。”

霍言心把手中枯萎的花朵那给穆子湛看。穆子湛顿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重，只说了三个字：“荼蘼花。”

霍言心皱眉摇头说道：“不对啊，荼蘼花我是见过的。要到每年夏末初秋才会开放，而且颜色也不对。”

“的确是荼蘼花，末路荼蘼。”

说完这句话，穆子湛下意识地把小姑娘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胸膛起伏。一双黑眸凝视着前方，似乎在确认着周遭环境是否安全。荼蘼花的花季是夏末初秋，为最后盛放的鲜花，茶蘼花开过之后，人间再无芬芳。佛家语“开到荼蘼”的意思就是花已凋谢，一切结束。所以等到荼蘼开尽了，整个花季也都过去了，也有了现在常说的“开到荼蘼花事了”。荼靡花开，花事荼靡。穆子湛年幼时，在锦绣宫内一直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脸女子对他喃喃自语，有时候只有一个白亮的影子。偶尔运气好，会听到她说的一些话，语气哀怨自怜。似乎是佛语，讲述这一种花。幼年时期她问过抄经礼佛的母后，但她听到“荼蘼”二字时，直接发了大火。从此以后，梦境不断，但穆子湛再也不敢向他们提及。前路未名，霍言心在一阵兴奋后也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干脆拉着穆子湛坐在靠在石洞边山问道：“什么是末路荼蘼？”

“本王也不知。”

穆子湛闭目回想，然后悠悠的道，“只是记得有人对本王说过一句话……”他顿了顿，半晌像是组织好了语言说道：“爱到末路已荼靡，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伴随着他苍凉有颗粒感的嗓音，凄凉之意无以言表。石碑上本就刻了一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霍言心拿捏着手中枯萎的小花，心里好像所有的事情结合到了一块。